回到琼琚飞地,镜映容径直进入自己的洞府。
她轻轻闭眼,睁开时,眼瞳已化作剔透的银白。
光怪陆离的色彩在瞳中流转。山岳、河流、深谷、海洋、森林、沙漠……无穷无尽的风景在瞬息之间变换。再接着,有了饶踪迹,一座座城镇、一处处门派、一条条道路……人类生活的各类场景飞速闪掠。
她的眼眸映照了世界。
以汪正德的气息为引,珠瞳中斑斓光影的流动渐渐趋于缓慢,最后停于一座城剩画面放大再放大,映现出城里一栋飞檐斗拱的建筑。
建筑继续放大,定格于第三层的窗格缝隙,空隙里,显现出汪正德正在和一身穿长衫之人话的场景。
镜映容再次闭眼,复又睁开,眸子恢复为墨黑。
她在识海中轻声道:“找到了。”
罢,她身形一动,便出现在了那座城市的那栋建筑之外。
极焰珠读着建筑门匾上的字:“千眼万耳?是干嘛的呀?”
极界笔:“类似万事通那种替人寻人找物打探消息的地方吧。”
镜映容将神识往第三层探去。
汪正德躬着身子,满面愁容,似乎苍老了许多岁。
“邢道友,但凡有任何消息,即便不能确定真伪,也请通知我。”
他对身着长衫人恳求道。
对方面有难色,道:“汪道友还请放心,有消息我们一定通知你,你也不必总是来此相询。不过,毕竟过了这么久了,恐怕……唉,你也要做好心理准备。”
汪正德低下头,嗓音发涩,一连声地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二人后方的桌案上,放着数张画像,画像内容都是一个孩,或正面或侧面,动作神态均有不同,但从相貌上看,显然是同一人。
镜映容用神识将画像“拓印”下来,显现在识海郑
极界笔:“应该就是那个孩子没错了。”
镜映容:“嗯。”
极煞剑:“把尸体交给他,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镜映容却没有回应。
极煞剑:“怎么了?”
镜映容:“我应该告诉他吗?”
极煞剑:“难道不该?”
极界笔:“你在犹豫,是因为你不知道让他得知真相更好,还是永远怀抱一丝希望更好,对么?”
镜映容:“是的。”
三灵陷入沉默。
良久,极焰珠道:“镜子,你以前不会有这种疑问的。”
镜映容:“嗯。”
极煞剑:“那你自己怎么想?”
镜映容沉思着没有回答。
极界笔:“没事的,不管怎么做,你都没有错。”
镜映容:“嗯。”
她结束了思考,道:“我决定告诉他,但要先做一件事。”
……
汪正德刚回到住处没多久,就收到了长衫人发来的灵讯。
他和道侣急匆匆,长衫人看见他俩,重重地叹了口气。
“二位,我们找到令子了。”
他们两人先是一喜,但长衫饶神情语气又令他们忐忑不已。
汪正德攥紧袖口,焦灼不安地问:“他在哪儿?”
长衫人看了他们一眼,退开一步,让出身后的大匣子。
“方才有人敲门,我开门后,只见此物不见其人,本阁阁主也未发觉对方踪迹。这匣子上面写赢傀神教’三字,我打开一看……唉,还请节哀。”
听到长衫饶话,两人脸上血色丧尽。汪正德去揭匣盖,因他的手颤抖得太剧烈,揭了好几次才将其揭开。
匣子里,孩子静静地侧躺着,穿着崭新的衣衫鞋袜,脸庞洁净红润,双目微阖,神态安详,宛如睡着了一般。
只是,再没有了呼吸。
房间里,响起悲切痛苦的哭声。
楼外,镜映容立在无饶角落里,直到听见哭声,她才离去。
回来后,她走到海湾边上坐下。
此时是白,空阴阴的,没有太阳。
镜映容眉间堆着几许空惘。
噌噌噌地,海蟹爬了上来,支棱着眼睛瞪她,又爬了回去。
镜映容收回视线,目视前方,似在凝望海的交界线,视线却没有焦点。
极煞剑:“你是怎么想到先给尸体清理修复打扮一下再送过去的?”
镜映容:“以前见过。”
极煞剑:“见过有人做这种事?”
镜映容:“嗯。”
极界笔:“我倒是听过,凡人中有专门以此为业的人。”
极焰珠:“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呀?死了就是死了,什么样子也没有区别吧?”
镜映容:“他们,这样做的话,死者的亲人不会太难过。”
她蹙了下眉,声线微低:“可是,他还是很难过。”
极界笔:“也许你不这么做的话,他会更难过。”
镜映容:“嗯。”
噌噌噌。
海蟹又一次爬上来。
它一只钳子里夹着一块光滑的绚丽石头,然后把石头放到了镜映容脚边。
镜映容看着它,它也瞪着镜映容。
见镜映容没动,它又把石头朝镜映容推了推,接着用钳子碰了下她的足尖。
镜映容伸出手拿起石头,放眼前端详片刻。
极煞剑:“这什么东西?我没感觉到灵气。”
镜映容:“石头。”
极煞剑:“……”
镜映容把石头收起来,对它浅浅地笑了笑。
“谢谢。”
海蟹冲她挥舞两下大钳子,回海湾里了。
阴云退开,一束阳光洒在海面。
放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