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等无需悲伤,这次我能捡回一条性命,已经是上苍庇佑、贵人相助了。只不过此去北疆,便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我又是个获罪发配的小卒,不敢带家眷,也不能带家眷前往…”
“不,我要跟着爹爹一同前去,哪怕是天涯海角,女儿也不怕!哪里有爹爹,哪里才是女儿的家!”
“胡闹!都说了不能带家眷了!任何人休要再提此事!且先听我细说。虽说我获罪了,以前圣上赏赐的东西,大多要收回。不过往日的战功所获倒是不在其列,家中资财还是有些的。我已经问过小公爷,咱们在城外秣陵镇的那八十亩良田,和外城铁心桥的那处宅子,都能留下,日子虽紧巴些,可也大致不会让你们饿了肚子。夫人,就辛苦你带大信儿,为我蒋家延续香火了,绮雯,你也是大姑娘了,往后不可再任性胡为,多多帮衬帮衬母亲,也要好好照拂弟弟。”
这等安排后事似的言语,令蒋家众人纷纷落泪,就连那两个年级尚小的小萝卜头,也知道可能要失去父亲了。不过或许是蒋瓛军旅出生的硬汉教育起了作用,那最小的男孩儿只是悄悄抹泪,而比他稍大一岁左右的小女孩儿也只是跟着落泪,倒没都有像一般这个岁数的小孩子那样哭闹起来。
蒋绮雯母女见他态度坚决,也只好一边抹泪,一边点头,表示遵从他的安排。
“至于映红,你也跟了我十年了,这些日子没怎么享福,是我愧对于你…”
“夫君千万别这么说,若不是夫君,今日妾不知还有没有命在!妾虽只是个乡下人,不如姐姐知书识礼,但也知道从一而终的道理,妾会和姐姐一起等夫君回来,若是夫君…那妾就等一辈子!”这位二夫人倒是性情贞烈,蒋瓛话都还没说完,便抢过话头,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嗯,你的性子我知道,我也不逼你走。只是说你如果愿意,便好好带着绮梦,跟夫人他们一起好好过日子。绮梦,往后要好好听大娘和娘的话,知道么?”说着蒋瓛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女儿的头。
“爹爹!爹爹要去哪儿?梦儿舍不得爹爹!”小丫头也不过五六岁的光景,女孩子家家,自然也没有男孩子那般坚强,终于忍不住扑到爹爹怀里痛哭起来。
蒋瓛轻轻地抚摸小女儿的头,不免更添悲情,也忍不住快速地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又继续抬头看着另外自己另外两个妾室。
“阿萝、青兮,你们两个跟我的时间说长也不长,你们也都还正值青春,若是另有打算也是人之常情。家中除了那份田产和宅子,其余浮财都折算一下,你们七人,人人一份,若是想留下来,那便大家一起过日子。若是…那也是我对不起你们。”
两个稍微年轻些的妾室,只是抹泪摇头,说不出话来。
“好了!也不必伤心!正所谓‘福兮祸之所起,祸兮福之所倚’,如今我虽获罪,未尝不是摆脱担惊受怕的好机会!咱们家,以后说不得就只有和和美美的小日子,不会再担忧哪天家破人亡了!绮雯,你是大姑娘了,以后一定要记得帮衬着你母亲!你明白么?”蒋瓛最后对自己大女儿的这句叮嘱,自然是意有所指。
蒋绮雯自然也明白,顿时在抹泪的同时,脸颊上升起一摸隐隐的红晕。
等徐钦散朝,又被朱元璋叫进乾清宫,再回到锦衣卫衙门的时候,时间已经差不多午时了。蒋瓛对蒋家未来的安排已经结束,更多的是交流些感情。
有孙百户这个狗腿子汇报情况,徐钦自然也不方便去打扰人家难得的一家团聚时光。毕竟最多还能在后天的渡口送别一下,然后再见面怕就是只能等改元之后了。
对于蒋家人的安排,蒋瓛也已经简单的交代过徐钦。这虽然有些失礼,但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有能力,也愿意庇佑蒋家的,只有他这个睡了人家女儿的准女婿了。好在徐钦对此也并不介意,总的来说,蒋瓛算不上什么好人,却也不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辈,帮他一把,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更何况,今日在和朱大老板的交流中,朱大老板也几乎明确表示,要让徐钦来把蒋家人安排得明明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