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儿被穿在木桩上的时候,嘶哑的嚎叫传得老远,过路的宫人们见怪不怪,只是稍稍惊讶于她的身份和木桩子底下安静坐着的少女,议论两句伴君如伴虎之类的闲话,便各自散去了。
受不了这个的,在旭阳宫里活得不长久,精神压力过大投井,或者自挂东南枝的宫女内侍不在少数。
闲话议论飘过来,落在秦羽霓的耳朵里,俱是关于她的,大多是猜测她会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甚至还有打赌的。
血从幽儿两腿之间一点点淋漓,几个时辰后大股大股的顺着木桩淌下来,在地上汪起浓浓的一滩,腥气浓重,混合着其余不可名状的味道。
似乎是发现越动弹死的越快,她也不再挣扎了,一双能吃人的眼像是要迸出眼眶,可怖如恶鬼。嘴唇张合,发出旁人听不懂的声音,秦羽霓毫不怀疑那是天底下最恶毒的诅咒。
少女一身青翠衣裙,手腕上的黑珍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吵得烦了,抬眸瞥她一眼,继续摩挲着腕上的珠子发呆。
突然脸上一热,眼中斑斑点点撒得大片殷红,少女幽黑眼中升起些许厌恶。
木桩上幽儿龇牙咧嘴,五官挤在一起露出诡谲难明的笑。
“桀、桀啊!”
她又要吐血沫子,秦羽霓轻轻躲开,把椅子向后拉开些,掏出帕子擦净身上脸上。
“还是粘上了些啊,洗不掉的。”
少女抱怨了句,支着脑袋闭目养神
百无聊赖的时间走得很慢,英王派人来时,秦羽霓堪堪睡醒,用手背捂着嘴打个哈欠,揉了揉眼,铁链子碰撞,响得清脆。
“听闻陛下又处死了一个宫女?”来人问。
“嗯?”
椅子上睡觉很不舒服,秦羽霓还在迷糊,过了片刻才看清周围的景致。宫灯馨宁,昏黄的光披在一动不动的幽儿身上,格外的安宁祥和。
“敢问将军是?”
“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英王殿下让我来看看看一眼就走。”
秦羽霓讨了个没趣,语气也有一丝抱怨:“差事办砸了,陛下不满意,想必英王也不会满意,所以擅自替陛下做主处置了她,至于她的差事——我也能办,比她办的更好。”
“哦?是吗?”
木桩突然传来回光返照的呓语:“啊、啊啊——”
两人齐齐转头。
秦羽霓讶然:“还活着呐?”
幽儿拼尽最后一丝力气,露出吃人的表情,跳动的灯光下,整张脸更加瘆人。
饶是见识过尸山血海,英王派的武将还是感觉到胃中不适。
他皱着眉瞥一眼淡然如水的秦羽霓,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秦羽霓收回目光,双眸微阖,“陛下身边不需要多余的人,英王殿下也是。”
武将看着她不说话,秦羽霓垂眸,沉默得令人窒息。
幽儿的怪叫声陡然拔尖,这是最后一次向英王传递出消息的机会,她恨不得直接把所见所闻硬塞进来人的脑子里,即便自己不能活,也要揭露秦羽霓的阴谋,让英王殿下把她碎尸万段,死也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
幽儿闹了片刻,彻底没了声息
武将点点头:“明白了,姑娘的意思本将会转达英王。”
意思到了就行,这些事情不好明说。
“我便在这等。”
武将摆摆手,转身就走,一刻也不想多待。
料峭的春风一刻不停,秦羽霓走近去看幽儿的尸体,木桩更加深入人心。
复仇的快感稍纵即逝,没由来的空虚渐渐填满胸膛,牙齿开始打颤,跟着浑身都在抖。
“呵呵呵哈哈哈”
秋棠死了、幽儿死了,秦羽霓以为会感到满足,不成想现在却像是永远填不饱的饿鬼,渴望着吞噬更多的生命。
会有的,还会有更多,他们都要一个个付出代价!
现在,只是开始——
踉跄走回椅子,浓重的夜幕里,一道白色的影子远远地飘来。
秦羽霓浑身汗毛炸起:“谁!”
抓过茶盏,提起浑身的真气,引而不发。
“姑娘,是我。”白影近了,神色复杂,“听闻你在这里守着,送张毯子给你。”
秦羽霓看清来人,丢下茶盏:“嬷嬷,大晚上的,你穿什么白衣裳!”
张翠翠闻言便是一滞:“方才你那个样子,很吓人呢。”
两人方才都吓得不轻,此刻各自都松了一口气。
张翠翠低着头尽量不去看刑场一排排木桩,后宫中的贵人想要出头,哪一个不是从尸山血海中蹚出来的?
别看现在她在陛下身边没什么名分,还有随时丧命的可能,但张翠翠的直觉一向很准,她和陛下势必能成,这也是她直接站队的原因。
理着秦羽霓散乱的发梢,替她拉拉毯子,张翠翠说道:“倒春寒厉害着呢,别仗着自己年轻练过武就不当回事,陛下的后宫还空着呢,用不着这么拼命。”
“嬷嬷,我不打算入后宫。”
“对,不要操之过急什么?”
“我不喜欢陛下。”秦羽霓一字一顿。
张翠翠慌神,赶紧捂住她的嘴,四下张望:“姑娘可不敢乱说!”
她压低声音,咬着秦羽霓耳朵,“你实话告诉嬷嬷,你做了这么多事,还有春芽姑娘那边,你们俩筹谋的事我看着也不小,你们让我帮忙递消息,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的。现在你说你不喜欢陛下,不想入后宫——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秦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