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拳虽能敌过拦路之人,但阻止不了鬼子进村。
石柱载着满满十几车泉水归来时,醋厂里的工人简直不敢相信。随石柱一起去打水的伙计个个也都昂首伸眉,一扫出发前的颓态,脸上觉得倍有面子,在别人面前皆把石柱夸的神乎其神,让那些未随车队前去之人顿觉是人生一大遗憾。
汪家父子见石柱将此事做得如此妥贴,不禁对他大加赞赏,言语中甚至展现出了钦佩之情。
石柱将取水途中在山腰遭遇拦路讹钱之事对汪老爷细细地讲述了一番,而后说道:“汪老爷,此番为了能镇住那帮歹人,一时之下,我才搬出胡文臣老前辈之名,还妄称是他的关门弟子,希望没有辱没胡团长之威名!”
汪老爷说:“哎--,石主管,你多虑了!所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你即已幸得胡老弟指点一二,他自然称得上你的师傅,你这个徒弟也是名正言顺的!再者,你此番也算是为伊芦山周边百姓谋了福祉,又怎会辱了他的名声!想必胡老弟在天有灵,也会倍感欣慰的!”
石柱说:“若真如此,那我也就敢稍稍自我宽慰了!多谢汪老爷!”
在大伙庆贺之际,石柱并不知道却还有一人嫉恨于他-或许,醋厂里绝大多数人也都不知这人为谁。石柱也是经过几番事情之后,方才将其中原委弄清楚。
汪家父子对石柱的赏识自然不止在口头上,到了年底分发福利之时,汪大少爷特地吩咐,将今年酿出的第一坛极品滴醋赠与了石柱,这在醋厂里算得上极高的荣誉。
第二年春天,醋厂新买了两辆自行车,汪老爷特别交待,其中一辆只归石柱一人使用,这倒给了石柱许多便利:天气渐暖之时,他经常可以晚上回家,第二天一清早再骑车去上工,假期期间还可以骑车到处逛逛。但这般待遇必然会遭到某些人之嫉妒,于是乎那辆自行车被人放过几次气,还有一次居然连气嘴芯都被拔了,后来石柱将自行车放到目所能及之处,这才免于此类烦恼。
对于此,石柱曾怀疑过某些人,但没有十足的证据,他便没有深究此事。
自从伊芦山打水回来后,石柱还另有一桩“烦恼”-汪老爷的外孙女沈琳儿有事没事便来找他,甚至可以用狗皮膏药黏人一般来形容。沈琳儿打小就喜欢听说书的讲各种武林轶事,但女孩子家舞刀弄枪的终归不好,于是她只学了打弹弓,而且准头极好。
那天她看到石柱竟能徒手将石子扔得那么准,便时常来找石柱,为的就是让石柱教她这招。石柱被缠得没法,便按照掷飞镖的手法教她如何掷石子,无奈沈琳儿悟性太差,学了许久,也只学得些皮毛,石柱只能哄着她说要多加练习才行。
沈琳儿却仍未罢休,对石柱说:“咱江湖中人义气为先,受人以恩当需回报!石柱哥,你既然已经教了我投掷石子,我就教你打弹弓吧!”
石柱见这小丫头一本正经地说话,不忍伤其心,便勉为其难地学起了打弹弓。虽有些不情愿地去学,石柱学起来却不含糊,很快便学会了打弹弓,准头不亚于沈琳儿,连沈琳儿都颇感意外。
见石柱已经可以“出师”,沈琳儿便送给他一把弹弓:“石柱哥,这把是我最喜欢的弹弓,带瞄准,劲大、打得远,现在送给你,你可得把它收好了!”还别说,沈琳儿送给石柱的确实是把好弹弓,而且自打有了这弹弓,石柱有空就会出去打鸟玩,生活中也因此多了不少趣味。有一回,他打到一只据说是大雁的东西,还有一次,打到了一头野猪......
彼时,日本人占领海州已一年有余,灌云及其周边县市深受其害,经常有老百姓无故被抓,成了日本人的刀下冤魂。而板浦正是灌云的县城,自然驻扎了不少日军,连带有诸多伪军、汉奸作威作福,一时间人心惶惶,唯恐哪天就丢了性命。
当然,像谷圩村里王大聋子之类的人,虽然看到了别人心中的恐惧,却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还是像往常一样过活,外面的一切仿佛都与他们无关。
随着日本人下乡扫荡,抢粮、抢东西事件愈发频繁,不少房子被烧,诸多妇女被侮辱强暴,更不乏无辜百姓死于非命。石柱每次回家都会嘱咐老奶石裕氏注意安全,万一遇到鬼子进村,能跑则跑。
石裕氏说:“我都六十的人了,活不了几年啦,没啥好怕的,我这小脚,跑又能跑哪去呢!倒是你,就在县城鬼子眼皮底下,万事都要小心!”
时近夏至,也就是汪精卫在南京成立(伪)“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后快三个月时,正值县里各家地主收完小麦晒干之际,天气愈发变得炎热,人往太阳底下一站,稍一活动便会汗流浃背,石柱所担心的事情这时终究还是发生了:这天一早,日本人就带着一队伪军从伊山出发,直奔下车而去。到了下车地界时,治安团团长傅开中带了一小队人与其汇合。
傅开中对领头的佐佐木队长说:“太君,据我所知,谷圩村几个大户人家今年收成不错,这次去那里,粮食肯定大大的有!而且那里还有个清朝的‘举人’,要是能让他替皇军效力,那对皇军的威望也是有大大的好处!”
听傅中开这么一说,佐佐木右手一挥:“吆唏!走,去谷圩村,你的,前面带路!”于是,一队人马又直奔谷圩村而去。到了村里,他们便将未来得及跑走的老弱妇孺全部赶到了村头路口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