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声音的所属者,约莫是郭巨的枕边人。林图非常好奇,这对古代历史中的传奇夫妇,是如何做到比老虎还要狠厉三分的。
“莫慌,娘子暂可安心,为夫已经牵上了官家这条明线,只等上下一切都打点完毕,便能从这般苦海中脱离出来。待到那时,你我也就不必如此劳心费神了。”
郭巨谆谆善诱的话语不设半点防备,仿佛从未考虑到隔墙有耳这个因素存在,其妻子也仅是低低‘嗯’了一声。
随后,林图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一个吹灭烛火的声响,头顶透过纱窗的昏黄光芒瞬时熄灭。
看来……这家夫妇要准备休息了。
接着,郭巨同其妻子一直在聊些无关紧要的柴米油盐事儿,林图即便是耐着性子仔细倾听,也无法揣摩出此间有何玄机。
随着二人说话声音愈来愈小,直到林图确信对方已经入睡,这位偷偷摸摸听墙角的贼娃子、方才蹑手蹑脚溜出宅邸,向着广袤苍茫的朦胧夜色中奔去……
翌日。
奉行‘敌驻我扰’政策的林图,一大早便提着农忙工具,向田地里前进。
既然自己昨夜并未发现任何线索,而眼下这个‘佃客’身份也不能暴露,那么林图只好继续扮演下去,省得节外生枝、以免沾染其他麻烦。
在接下来几天中,林图每夜都不厌其烦,朝着郭家长子宅邸、以及自己的出生点两头跑。
大多数时间里,林图都没有捕获到郭巨同他的枕边人,吐露什么重要线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早已是林图每日每夜心情的深刻写照。
仅凭他那极其有限的获取情报方式及渠道,林图根本就无从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盲人处境,说实话,林图很不喜欢。
焦虑日渐增长,从表面上看,林图仿佛照旧同身边的其他佃客插科打诨,成天到晚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底的紧张不安,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
“喂,五四,你听说了没,过两天就是郭大爷家小公子的百岁宴日子,啧啧……那场面,想想都觉得气派!”
一侧的王六一肩挑铁锄,伸出手肘捣了捣旁边默默穿行的林图,嬉皮笑脸的态度、活像那市井上耍泼皮无赖的闲汉。
“这跟咱们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你啊……整天到晚就知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已摸清对方脾气的林图大大咧咧翻了翻白眼,似乎根本没把王六一的话放在心底。
“嗨呀,你还不准我想想,唉……话说,咱啥时候才能有这福分,住着大房子吃香喝辣,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说着说着,王六一的脸上顿时涌现出几分向往之色,一副深深沉醉于此不可自拔的模样,就连走路都开始变得歪歪扭扭起来。
“嗯……您老人家先好好盘算一下,该去哪讨个媳妇抱个娃,到那时候……再做这春秋大梦吧。”
拍了拍王六一的肩膀,林图径直越过对方朝前走去,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哼着含糊不清、随口编纂的歌谣,渐行渐远。
而王六一仿佛依旧脑袋短路、浑然不觉的痴迷模样,站在原地缓缓踱着优哉游哉的步伐,流连忘返……
待林图回到自己那破落狭小的土胚房之际,原本诙谐惬意的神情瞬时一去不复返,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农忙工具整齐规矩地摆放在墙角,林图望着窗外,随手抄起一块野菜团子咀嚼起来,眼神波诡云谲,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百岁宴……吗,倘若真要这样做的话,那可确实会变成一场豪赌啊……”
缕缕月华透过干枯的酸枣树枝,洒落在林图脸上,林图眼神微眯,敲打着枝桠喃喃自语。
百岁相较于婴孩的其他出生礼来说,虽谈不上位卑言轻,却也并没有显得那么太过重要。
可林图相信,在这场主角是小孩、但成人尽兴狂欢的宴会之中,那位与自己有关,潜藏在阴影深处的竞争对手,一定会出现。
即便对方仍旧稳坐钓鱼台,可是为了那唾手可得、绝无仅有的最新情报,自己也必须得去单刀赴会,不可长时间处于见招拆招、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
林图若想破局,只能这么做。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心中的念头及此,林图未作片刻犹豫。将屋门拉开一条缝隙,四下打量一圈之后,林图放轻脚步,如幽灵一般悄然划出村庄。
悄无声息地飞快溜进野外,林图并未同以前一样,向着郭家宅邸所属的w县县城跑去。而是抬头仰望夜空,辨别数次方向以后,遂朝着另外一个方位狂奔而去。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林图当下此时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个地方,拾掇一下自己。
如若不然,想要单纯凭借着这身打扮,就欲走进郭府、参加百岁宴,林图感觉等待自己的结果,不会是热情的欢迎和问候,而是棍棒外加上几句冷嘲热讽的斥骂。
通过对身旁几位佃客旁敲侧击的试探,关于自己现如今身处的这个地理环境,林图有了一个比较清楚大概的认知。
这也正是为何,林图的行进方向会产生变化,因为在那目的地的终点之处,矗立着另外一座、早已淹没于历史尘埃中的小县城。
同‘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一个道理,林图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偷天换日、移花接木,是专属于下九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