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我们一边接待客人,一边把前面的单子处理掉。”尤球道,“货物的拣选一般都由苦力在清晨完成,有时也会要咱们自己一起参与。今日稍晚了些,苦力和护卫都回去了,看不到那繁忙的样子。”
其实不用解释谷怀也知道,如此之大的一个库房里,平日里没个十来百号人的,那才算奇怪了。他也非常惊讶,库房里如此之多的物件,现场却是那般整洁,这店铺里运作经验之外,技巧之娴熟,可见一斑!
难怪尤球要去走访百里市集,他需要人!“为什么不用气术神力,而用人力来搬运?”谷怀看着那一个个垒放得丈余高的物件,问尤球道。
“因为贵。”尤球简短的答案让谷怀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在这个神奇的异界里,五行之术居然可被当作商品买卖。
“这位小兄弟,以后要学的东西可多着呢。”听谷怀那般问来,沙主管提醒着说到,看似好心,语气中却流露出轻蔑。
“那,让您费心了!”黑仔倒是接过话来,作了一揖而大声说到。言毕看了一眼谷怀,微笑着。
谷怀心中微动,想这黑仔与自己不过认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却在这个细微的动作中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同气连枝的情谊。
库房直接连着堂屋,中途也没有看到有柜台之类的。堂屋正中间是会客席,六副客座左右各三,每副一椅一桌,中间一副主座,两椅一桌。
主、客各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均已沏好了茶,腥红色的底,面上泛出金黄色的微光。
尤球入座,主管躬着身立于一侧,另一侧还站着两人,其中一个瘦高,马脸,看上去内敛而精明,另一个膀大腰圆,四肢粗壮但,一副体力匹夫之态。
谷怀瞧这两人,虽长相各异,但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与那尤球有几分相似。
“尤老板的亲戚。”黑仔与谷怀坐一起,凑到谷怀耳边轻声说到,“也是尤球的得力助手。瘦的叫尤廉,尤球的长兄,铺子里的账房先生,说是能把坏帐记好,把死帐记活;胖的那个叫尤池,尤球的三弟,库房与物品主管,主理买进买出和宝贝存放等事宜。据说他能记清这城里面所卖的每一件宝贝,包括位置、价格与属性等,也能记得所有的运送路线。”
谷怀一边侧耳听着,一边发现了些稀奇。按理说在这举家经营的店铺里,亲戚三四的还是有些地位,应有上座。可他俩,不但没有上座,还跟个伙计似地,与那姓沙的站于一列。
“本地货,红掌花茶,”尤球劝茶,“本是长在城边的山脚下,但能吸收沙鲲的水火之力,饮之能使人一段时间内精气倍增。”
谷怀刚进堂屋的时候已闻阵阵清香,有种令人心旷神怡之感,猜想是这茶的功效。
他端起一杯来,往水里仔细一瞧,腥红色的茶水表面,泛着一层淡黄的光晕,荧荧闪动着,很是好看。一路风沙过后,谷怀早已口干舌燥。他大饮一口过后,“啊——”地叹了一口,觉着全身舒爽且耳聪目明,旅途之艰辛也已烟消云散。
这种从极度紧张,到一路新奇,再到全身放松的感觉,全蕴含在谷怀的这一口茶叹之中。
“这位小兄弟名谷怀,”尤球指着谷怀对众人说到,“从无界鲲山里过来,订契三年,起初月钱二十。”
谷怀心中一动,这店里的人工薪水都是相互通达的?
听到二十两的时候,沙主管也是表情微变,然后瞪着眼睛看向谷怀,带着显而易见的惊讶之色。
谷怀记得这种眼神。当年他刚加入父亲麾下的时候,人工薪水比很多人要高,引来不知多少的嫉妒与不满。
好在他并不以皇商之后而自居,之后不断通过自身的努力,终是整个商队打成一片。
想到这里,谷怀神色黯然,可惜啊可惜,商队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他自己,还有那下落不明且又生死未卜的父亲……
“谷怀小兄弟,”尤球再道,“是人界皇商谷离之后人。”
谷怀心中一惊,不可置信地看着尤球,心想这事是否有必要说出来。
在场其他人,也都面露惊讶之色,遂一个个打量着谷怀。但他们也都是场面上的人,没有多说什么。
黑仔反应稍有不同,只是看了谷怀一眼,然后再狐疑地看向尤球,好似不明白他怎么会把谷怀买进来,也不明白是什么机缘让两人走到了同一个屋檐下面。
“这位叫黑仔。”尤球指向黑仔道,“也是定了三年的契,月薪十两。”
众人对黑仔也很感兴趣——想知道这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是从哪里来的。
于是他们都在等待尤球继续往下说去
然而,尤球只是草草说了一下这人的名字,便再未多谈。
“不知这位骨骼精奇之人掌柜的是……从何寻来?”沙主管还是忍不住问到。
尤球爱笑不笑地看了沙主管一眼,没有说话,显是有些介意他多此一问。
谷怀看得出,两人之间的关系,虽是主仆,但又有些其它的意味在里面。
“你只要知道是老板从外面请的即可。”御风冷冷地道。这贴身护卫当然是站在尤球的立场。
“哦——那是,那是。”那沙主管自讨没趣,给自己打圆场,“咱们掌柜的所挑,定是上品,定是上品。”
“这位是沙二,”尤球向新人介绍老雇员,“是本店的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