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了一圈儿,四下里好像都无人,朱景雩没有下马,目光沉敛地四处逡巡着。
“这边!”一声口哨自暗夜中传来,一道身影在他目光望过去时,便是动作敏捷地朝着上山的方向急纵而去,动作不慢,却也不快,刚刚好能够让朱景雩不至于跟丢了,却也追不上。
小汤山不高,山上多是京中权贵之家,乃至皇家的温泉行宫或是别院。只是,这个时机选得甚好,国丧期间,加之才刚刚入秋,这小汤山上的院子里多是空置着,各家院子都只留了几个人把守,院门紧闭,在这暗夜之中,恍若一座空山。
朱景雩纵马跟着那人,直到前头再也行不得马,他这才纵身跳下马背,跟在那人身后,继续往前走。
却是越走越偏,不过路却从往上,渐趋平缓下来。直到眼前一处山崖,隐隐可闻水声。
山崖不高,可那也是处山崖。
何况,那山崖边上燃着火把,一个女子被绑着手脚,挂在崖边一棵歪脖子树上,脚下悬空,底下便是怎么也有几十米高的山涧,这个高度,摔下去也是要命的。
朱景雩眉心一皱,下意识地便是朝着那抹身影疾步而去。即便在这暗夜之中,隔着一段距离,那女子头上又还罩着一个布套,也看不清楚究竟是不是顾欢。事实上,多年不见,就算顾欢此时就在他面前,女大十八变,他也未必还能只从身形一眼就认出她吧?
须臾间,朱景雩心口急速地跃动了两下,即便面上不显端倪,可步履间的急切却还是出卖了他。
“三公子可别着急!”就在这时,一把明晃晃的钢刀被举了起来,指向了那将女子吊在树上的绳索之上,那些个也站在崖边,将那女子团团围着,面上皆是蒙了黑巾的绑匪都是目光亮灿地将朱景雩盯着。
朱景雩脚步一刹,目光仍是凝在那女子身上,眉心皱起一道深褶,转手从衣襟处掏出一个布袋便是朝着那个方才向他发声,明显是这伙儿人领头的那一个扔去道,“你们要的银子!”
那人接过那布袋,将里面的银票拿出,借着火把的光亮点了点,眼中便是闪过两分满意,“三公子果真言而有信,数对了!”
朱景雩目光仍是牢牢胶着在那轻轻踢着双足,嘴里“唔唔”含糊叫着的女子身上,望向这些人时,脸上神色闲淡中透着两分不耐烦,“既然你们要的东西已经验过了,还不放人?”
“三公子这般痛快,咱们自然也不好拖拖拉拉!小的们,放人!”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是不客气地将那布袋掖回自己胸口处放好了。
他那些手下倒是听话,利落地抽出刀刃来,将那绳索一斩,另外一人已经拽住绳索,一个巧劲便将那女子接住,手环在女子腰间时,却呵呵笑着掐摸了一把,丝毫没有瞧见朱景雩一瞬间沉暗的面色,“来吧!三公子,人给你了,接着!”话落,却是将人直接扔了过去。
朱景雩眼底种种暗光闪掠,电光火石间,还是上前,展开双臂,将人接住了。
只是还不等将那头上罩着的布袋取下,看个究竟,便听得方才那个领头的笑呵呵道,“银货两讫,这桩买卖,咱们可是成了。三公子虽是个爽快人,但我们兄弟不巧得很,刚刚好还接了下一桩生意,都是为了养家糊口,只有对不住了,三公子!”
那人面巾后传出的声音明明笑着,可却让人感觉不到半分暖意,言语间,他与他那些手下已是纷纷将手里的兵刃亮了出来,在火把的光亮下,那些刀尖剑刃都泛着雪亮的光,沾染了几丝雨,透出森森寒意。
“小的们,上!送三公子上路!”话落,那些刀光剑影同时兜头朝着朱景雩砍了来。朱景雩将怀里的人拦腰一抱,往后急撤两步,同时,自他身后射出数道黑影,转眼便与那些个绑匪斗在了一处。
那些绑匪没有料到朱景雩居然并非孤身一人前来,虽然没有想通明明已经一再确认过他身后没有尾巴,这些人究竟是如何跟上来的,眼下却已经顾不上了。朱景雩带来的人都是高手,只是他们这群亡命之徒若是要怕,当初也就不会接这桩生意了,双方斗在一处,一时间,打得是难分难舍。
朱景雩这个时候终于有空去揭开那女子头上罩着的布袋,袋子取下,细雨纷飞中,微弱的火光下映出女子的一张脸,他微微眯起眼来.......眼底的光却是一点点陨灭了下去。
“公子!”不知过了多久,刀兵交接之声渐渐弱下,边上响起方南的声音,朱景雩抬起头,冷冷望着那几道瞅着空档,飞也似地逃往暗夜中的身影,薄唇含着一缕刀锋般的冷锐,冷诮地一勾道,“悄悄追上去!”
方南领命应了一声,便是带人追了上去。
朱景雩已经将怀里的女子推了开来,站起身,轻轻弹了弹衣襟和袖口,荣丰已经很有眼色地撑着伞过来,遮住了朱景雩的头顶。
朱景雩居高临下,低头瞥了一眼软倒在地上的女子,话语间毫无温度地道,“将人带回去,我要问话!”而后,便是带着人迈开了步子。
然而,才走了不过两步,他陡然觉得不对,停下步子时,前头两个暗卫急促地喊了一声“公子小心”,几声破空之声已是从前头迫面而来,挡在他前头的两个暗卫,应声倒了地。
其余剩下的暗卫则立刻拔出刀刃,有几人抢身而出,另外的,则将他团团围护其中。
入了秋,这夜也一日长过了一日,都不知过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