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岭进入了淅淅沥沥时期之际,长沙城上空亦然是夏雨绵绵。
长沙城残破的街道之上,行人或撑着伞、或披着蓑衣,为生计而奔跑着,街道两边有的建筑成为瓦砾,有的建筑客来客往,废墟与生活并存着。
黄包车的轮子在碎裂青石板间飞奔往前,不时从青石缝隙间压出一道飞射的浑浊泥水,被浑浊泥水飞溅到的躲雨行人顿时骂骂咧咧。
突然绵绵雨滴之下,凄厉的空防警报突然响起,冒着雨奔跑的行人抬头看着天,豆大的雨珠拍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滴打在脸上落入了脖子里,勉强的眼缝之中,一架架飞机呼啸而来。
自从攻陷南昌后,长沙遭受轰炸已经成了惯常现象,比起重庆遭到轰炸的频率都高,看样子鬼子是打算在尚未进攻前就将长沙城炸废。
路上的行人只是停顿了片刻,便快速的撒开脚丫子跑到掩体内,经常遭到轰炸下,人们在躲避之中已经少了很多慌乱。
爆炸声中,战区长官司令部依然耸立在这个城市中。城内鬼子谍报人员曾数次夜间尝试在指挥部附近点火堆给轰炸机提供向导,但都被九战区情报处快速识破瓦解。
地下室内,战区最高长官兼省政府主席的薛伯龄将目光锁定在地图上的湘北区域,听着外边传来的轰炸声,他心想着鬼子轰炸是愈发的频繁了。
轰炸频繁是鬼子将要进攻长沙的前兆,对于自己的对手、日军第11军的司令冈村,深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的薛伯龄已经在脑海中反复研究了很多遍,他认为冈村进入华东战场以来,不过一直就在使用“正面强攻、两侧包抄、三路进攻”的战术。
对于冈村这样的僵硬战术,薛伯陵并不认为难以对付,冈村并没有达到“一招鲜吃遍天”的境界。对付这种战术,在万家岭的时候,他就开发出了蚁形战壕让冈村跌了一次跟头。
此外,薛伯陵也并没有因为此前南昌的失守而感到对守住长沙力有不逮,南昌一战只是自己战区旗下罗卓英一部在抵御,而守住长沙,他将倾尽全战区之力!
目光投在地图上的湘北区域,这是他选定的主战场。
面对日寇11军对长沙的虎视眈眈,薛伯陵清楚的知道自己目前部署在长沙周边的兵力还无法与日寇第11军全军相抗,湘北区域的兵力也还不够,无法达到在新墙河到汨罗江之间逐节设防消耗敌人的战术目的,所以征调兵力势在必行。
此前未大规模调动兵力是因为自己还未将战区内各种声音拧成一股,在自己坚决固守长沙的态度下,委员长也不再像此前那样骂自己是“拿我的家底去拼”。
看着地图、坐在椅子上的薛伯陵双手摊在眼前攥作一团,一只手掌代表十万兵力,两只攥起的拳头代表着自己可以调动的二十万大军。
二十万大军啊,如此兵力他有信心和冈村11军五个师团的十万兵力碰上一碰!
......
相比于重庆政府此前还在为要不要在长沙固守而争论时,鬼子这边,无论是东京大本营还是负责攻取长沙的十一军司令部,都确立了要攻下长沙、往重庆政府头上再蹿一脚的想法。
一众鬼子高层都认为,攻下长沙将会成为压死重庆政府的最后一根稻草,为诱降重庆政府做好必要之军事准备,五月上旬攻下南昌城就是为了在进攻长沙时拔掉身后的“刺”而作出的军事行动。
对于诱降重庆政府,一众鬼子高层都不觉得这是天方夜谭,此前重庆政府的二号元老汪兆铭不就站到了自己这边了么?这些鬼子高层都坚信国民党二号元老的投诚只是一个开始,只要给重庆方面不断施加压力,比如打下像长沙城这样已经为数不多的大型城市,就会得到更多官员的投诚。
湖南岳阳,一座偏欧式建筑风格的大楼台阶前。
左右两边鬼子白手套、左手持军刀中部肃穆而立,他们手中的军刀都是佐官刀起步,台阶最上的两人甚至手持的是将官刀,黄色的飘穗微微摇荡。
道路两边,五步一个站着鬼子士兵。
这些鬼子如此阵仗,都是为了迎接整个11军的司令官:冈村宁次。
这栋楼就将作为日军第十一军的新司令部所在,建筑内部装修充满日式风格。
将司令部向前迁至距离长沙一百五十公里的岳阳,鬼子对长沙的觊觎意图已经昭然若揭。
不久后,乌云密布的深沉天色下,两辆轿车平稳驶来,慢慢停下。
这个过程里,站成两排的鬼子右手齐刷刷的举起敬礼,其中最前面的两个人上前拉开车门。v首发v/
前后车里,第十一军的司令官和参谋长两人持刀下车,向敬礼的军官举手还礼。
一队军乐队上来,挂牌仪式随即开始。
简短但郑重的挂牌仪式之后,当天舟车劳顿的冈村随即入楼歇下。
翌日清晨。
檀香悠扬下,经过一夜休息后的冈村盘腿坐在地上,颇有兴致的弹着古筝,飘出东京乡土的樱花旋律。
冈村眼睛微眯着,看似陶醉,但实则此刻他的大脑精密的盘算着自己所拥有的五个师团十万兵力攻打长沙的计划。
尽管攻打长沙的作战计划已经制定并军部早已论证完毕,但作为进攻部队的最高指挥官,一场大战役的谋划会一直在脑中盘旋不断、直到将帝国旗帜插上长沙城头的那一刻才算终结。
一曲终了之际,“司令官阁下!”
木拉门之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