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江湖豪客越来越多,那壮汉见他年轻,料想必是哪一派中跟随师长而来的弟子,也不如何看重,说了声“失陪”,招呼别人去了。不一会开出席来,计小星在偏席上坐了,陪席的是孔雀山庄的一个小徒弟,同席的都是些后辈门人,也没人来理会他。
商会主沈五爷财雄势大,这次隆重宴客,桌椅都蒙了绣金红披,席上细瓷牙筷,菜肴精致异常,作菜的是名厨,酒壶中斟出来的都是胭脂般的陈年绍酒。
酒过三巡,沈五爷到各席敬酒,每敬完一桌,身后的管家便每人送上一锭二十两重的黄金元宝,这是他的为人之道,被赠予人若是不接,那是大大的不给面子了。
敬到这边席上时,计小星见他身材臃肿,须发如银,差不多是六旬之年,仍是声若洪钟。沈五爷先向众人作了三揖,连声道谢,然后敬酒。席上众人都是晚辈,全都离席还礼。
敬罢,管家随后递上金元宝,计小星生平从未摸过金元宝,当下捧在手中,心口都乐开了花。
沈五爷走向席前,居中而立,说道:“特别感谢各路兄弟前来援手,沈某再敬大家一杯!”说罢一饮而尽,席上众人也起身回敬了一杯,计小星也不例外,当然他是贪图美酒,饮了一杯又续一杯。
沈五爷续道:“隆武城商会两百年基业,靠的便是信誉为先。两百年来,存入商会秘库之物,从未有过丢失。近来的江湖谣言,想必大伙也听说了,纯粹子虚乌有,幕后黑手打的什么主意,大伙也心知肚明。保商会秘库万全,就拜托大家了!”
“五爷的事便是我孔雀山庄的事!”
“黄庄主好义气!”沈五爷朝这位黄庄主作了一揖。
计小星见那黄庄主约莫三十岁左右年纪,手上青筋凸起,一脸剽悍之色,显得武功不低。
这时,管家匆匆走到沈五爷身边,俯耳说了几句。沈五爷满脸喜色,作揖道:“诸位先用膳,照顾不周了。”
不多一会,恭恭敬敬的陪着三人进来,到首席上坐下。
计小星见了沈五爷的神气,料知这三人来头不小,仔细看了几眼。见头一人儒生打扮,背负长剑,双眼微翻,满脸傲色,大模大样的昂首直入。第二人、第三人也是同样打扮,只是身材略壮,形貌朴实。
沈五爷大声说道:“空蝉三英及时赶到,沈某实在感激之至。”
那儒生道:“五爷的事,小弟岂有不来之理?”
与计小星同一坐的小辈弟子惊呼道:“空蝉书院的三大才子也来啦!”
计小星好奇道:“多有才啊?”
那小辈弟子道:“空蝉书院大弟子高杰、二弟子罗越民、三弟子宋康,能文能武,江湖人称空蝉三英。”
计小星瘪了瘪嘴,颇不以为然,心道:“空蝉书院的人都一个德行么?神态都如此傲慢?”
只听高杰道:“这一行除了我们,还有我五师弟刘天成,六师妹灵雪儿,他们晚些时候便到。”
沈五爷道:“久仰文剑镇八方刘天成刘少侠的威名,沈某真是万分有幸。”当下沈五爷又给黄庄主等众人引见。各人互道仰慕,欢呼畅饮。
计小星暗暗发笑:“那脓包还有威名了?”
酒意渐酣,一名家丁领着刘天成与灵雪儿走来,那高杰起身来一一引见。
计小星瞧他们也来了,老不自在,灵雪儿讲明了不想再见到他,若在此地又让她瞧见,只让计小星觉着毫无颜面,人家坐的是头席,他坐的是末席,这低了一等,说起话来都没底气。
不一会,沈五爷离席,大家也没了规矩,各桌游走互道仰慕。计小星当即溜到后厨,找了炒锅,抹了一脸锅底灰,又顺了一顶伙夫油帽。
这时,突闻啪的一声,像是什么摔碎了,急忙出去一探。见得一壮汉喝道:“空蝉书院的,趁这会五爷不在,我兄弟的断臂之仇如何了结,你自己说吧。”
见那高杰一时倒感难以回答。灵雪儿站了起来,说道:“黄沙门的管教无方,你兄弟见色起意,败坏武林中的规矩,我师哥……”她话未说完,蓦地里一股劲风射向面门,急忙低头,登的一声,一枚五寸长的三角钢钉钉在桌面。
刘天成见这钢钉是黄沙门的所发,怒气勃发,当即拔出长剑,叫道:“好哇,你暗算我师妹!”扑上去就要和他厮杀。
高杰急忙喝止,斥道:“五师弟,不得无礼。”转头向那人笑道:“黄门主是明白人,知道是非对错吧……”
那黄门主红了眼,骂道:“他妈的,欺人太甚!”抓起一双筷子,对准空蝉书院一行人掷去,喝道:“今日跟你们拼了。”
高杰也伸出筷子,轻轻夹住迎面飞来的两支筷子,放在桌上,说道:“黄门主怎地偌大火气,有话慢慢好说。”
黄门主见他武功了得,暗暗吃惊。
“空蝉三英果然好本事,咱哥儿俩亲近亲近。”高杰只听得声音,忽然眼前一张手掌来得好快,身子略偏,窜了开去。
那人一把抓住椅背,喀喇一声,椅背上横木登时断了。
高杰见对方越逼越紧,黄沙门诸人有的磨拳擦掌,有的抽出了兵器,自己这边的同门也都严行戒备,双方群殴一触即发,眼见黄沙门人多势众,情势危急,双方一动上手,那就不知要伤折多少人命了。正思量间,灵雪儿跨上两步,剑尖青光闪闪,向那黄门主胸口疾刺过去。
高杰哪知她竟是如此横蛮,心下甚是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