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暮槿已经在文坛阁呆上近两周,每日吃好喝好,逍遥异常。期间看了不下十次的武斗,大多是剑斗,死斗也见到了两次,双方战得惨烈,死相更是触目惊心,让她好几个晚上没睡好觉。
中途还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三天前,他们坐在看席等待武斗开始时,笪千潭狡黠地问陈聪,为什么不去参加武斗。
“算了算了。”陈聪摆手,“我上去,估计要被人打得屁滚尿流。”
“苏姑娘,你呢?”陈聪把矛头转向看得津津有味的苏暮槿。
不像其他的大部分观众,只是在一旁喝彩或者为支持的人捏汗,苏暮槿一直在观察场上人的一招一式,观察,随后记住,再在脑中回忆,演练。虽然已经有几个多月没动手练习,但她自知,自己的武功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虽然全身未动,但这绝非非易事,如同当年捧着四书五经念叨不停一样,即便是自己擅长的武功领域,苏暮槿依旧需要花费大量的脑力来理解双方行为的前因后果。每看完一次武斗,她都筋疲力尽,回去要吃上一大碗饭——在逃亡途中,她都没吃过这么多东西。
陈聪说她这是在长身子,不过她明白,只是自己消耗过多了。
“苏姑娘?”
“我?”陈聪叫她第二遍,她才意识到有人正在推自己的肩膀,“我怎么了?”
“苏姑娘每天看得这么入迷,就没想上去过跟别人交手?”对于自己和苏暮槿实力之间的察觉,陈聪有一些模糊的认识,但他并不知道苏暮槿到底有多强,想借此机会唆使她上去展现一下。
苏暮槿摇摇头:“我不能上去。”
“噢!对不起。”陈聪拍拍脑袋。他忘记了件很重要的事——苏暮槿是神子,即便在文坛阁,暴露这样的身份也并非明智之举。
苏暮槿没明白他为什么道歉,只得摇头,纳闷地回了句没事,随后继续全神贯注地看对剑比武。
眼前的是两个男性,都是二十出头的样貌,非常年轻,左侧那位的胡须剃得工整,微微屈膝,蓄势待发;右侧是二十左右的青年,看上去玩世不恭,随性地看着眼前的对手。
苏暮槿看好那位青年,据她看过的那些小说来判断,越是这种看上去邋遢的人,越是深藏不露,他们喜欢这样的做派,似乎以轻松的样貌战胜对手,能在心里获得比单纯胜利更加强烈的喜悦。
可事实却恰恰相反。
让苏暮槿记忆深刻的不仅是青年输了,而是他使用的招式、对手的应对以及后续……
右侧青年所使用的,是苏暮槿再熟悉不过的流斩。她先是一惊,后想:茶庄在江湖也是远近闻名,被文坛阁邀请并不奇怪。
“那人好像是茶庄路家的旁系。”看客的窃窃私语证明苏暮槿没有想错。
使出流斩,能发出四两拨千斤的效果——即便茶庄青年使用得并不熟悉,动作有些僵硬,但毫无疑问,他知道流斩的门道,因此应当是能打过同量级的对手,何况双方的武器也无优劣之分,都是文坛阁发放的实木重剑。
就在双方木剑交接的电光火石之间,本应是流斩的主动,可茶庄的那位青年手中的木剑忽然就被击飞,直射向观众席,更确切地说,是直飞苏暮槿所在之位!
啪。
一声脆响,木剑被弹开。
坐在苏暮槿左边的笪千潭反应极快,他起身挡住飞剑,裂成两端的木剑落回场内,看席一阵惊呼。
笪千潭看着比武场中的那名男子。他在木剑飞出前就已经开始转身,似乎预料到剑会往哪飞了。
左侧男子向看席,不,是向苏暮槿微鞠一躬,以表歉意。
“胜……胜者,平佑公侯。”主持愣了片刻,见无人受伤,才宣布武斗结果。
掌声如雷贯耳。
“那就是平佑公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坐在苏暮槿右侧的男人正同身边的人交流。
“是啊,这么轻易就把茶庄的流斩给破了。”
苏暮槿用手臂蹭旁边的陈聪。
公侯,从二品,只有开国功臣的直系才能继承这个称号,且被剥夺后就不再授回,因而大尚建国至今,公侯已从两百余人降至不及五十。
“请问……平佑公侯是?”陈聪会意,有些结巴地同旁边的官员搭话。
“你们不是从蜀道来的吧?”
“不,我们是凉州人。”
官员听到凉州,那眼神好像在说,凉州也有配进入文坛阁的人?不过他很快收回了这样粗鲁的目光,对陈聪说道:“平佑公侯在十八岁就率三千精兵平定佑州内乱,在蜀道是大名鼎鼎,我们这些居在核道之人也有所耳闻。”
“如今见他实力,恐怕以一敌百,不成问题。”又有人加入了闲谈。
“还真有可能,否则佑州那如瘟疫般爆发的内乱,他在短短两个月怎么平定得了?”
“年少有为,年少有为。”
“你们几位应是一同来文坛阁的?”官员问陈聪,指了指身旁的苏暮槿和笪千潭,“我看这位小兄弟功法也是了得,反应迅速。”
笪千潭眼神仍不想从那位公侯身上移开,他注视公侯离开斗场,消失在石门之后。
木剑飞向他们,定是公侯有意为之。他缓缓坐下,回答官员:“谢谢,我们是一起的。”
“小兄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实力,日后定能成为一位大侠。”
笪千潭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比武结束,苏暮槿他们向南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