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国的出入城管理并不严苛。莫依和挈都是身份可疑之人,不过从游州出发进入乾州,一路上都没受到什么阻扰,虽然遇上过几个难缠的官兵,但都被莫依轻松解决。
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来到乾州主城外几十里的地方,而江淮大牢,就在前方。
一路上,莫依细细品味了淮国的大好河山。白天和黑夜,相同的风景却美貌有异。
冬日白阳之下宁静无风,山峰仿佛凝固了,满山苍荣的桦树林像被星火灼烧过,惨白到有些漆黑,山林中常有落到地下饮水的鸟儿,它们是严寒中难得的活物。更近的地方,那些野蛮生长的树木,就算是到了初冬,也总是嚣张跋扈地伸出容易脆断的枝干挡在马道上。不大平整的道路上有一些浅浅的车辙,就算到这种时候,来往游、乾两州的人还是络绎不绝,淮国的昌盛可见一斑。
听那些热衷指点江山的叫花子说,淮国大部分地区都被称为江南,也就是长江以南,这里雨多,洪涝多,但与之相应,产量也比北方要多很多,算是一片富饶之地,再有便是苏青伏治理有方,让淮国很快就从弱小的附属国独立成东南霸主。
莫依挺想向这位苏青伏讨教一下治国方略。毕竟天莱城可从没有任何一个人有管理如此多人的经验,他无法想像,淮国这么多百姓,苏青伏肯定没法人全所有人,他是怎么将淮国治理的有条不紊,能在乱世中保有一席之地?
这点也让他意识到,自己夺权争天下的计划不能操之过急,他还有很多事情没能掌握,而他不必着急。眼下,整个西大陆都人都没意识到天莱城这股独立世外的势力,他有充足的时间,而且,主动权也在他的手中。
“你后来还打听到什么消息?神子的。”莫依问正在驾驶马车的挈。
挈对骑马情有独钟。在天莱城,马本就是稀有坐骑,而且他从来都只能远远看着,没尝试过一次,现在终于能骑个痛快,莫依曾问他是否要休息,他都直接拒绝了——其实莫依并不想驾驶马车,之所以要这么询问挈,只是表面装好人罢了。
“有人说她的出生就很传奇,不过不知是真是假——她不是在江淮大牢出生的吗?她母亲也是牢里的囚犯,入狱两年,一直和女犯们待在一起,忽然就生下了她,”挈转头,“是不是很奇怪?我觉得是假的,你也知道,这里的人都喜欢说大话,说胡话,越有神秘色彩,他们反倒越是追捧。”
的确,莫依承认挈所说属实。可能是太过地大物博,西大陆的百姓见识得东西太多,对什么都不觉稀奇,只好开始胡编乱造一些事情。莫依之前还翻看过基本闲人读物,对他们卓越的想象力心生敬佩。
天莱城的生活和这相比,简直没有颜色。
暮色降临,从北面吹来的寒风仿佛在阻挡他们前进,山峦的苍白开始奔涌,许多依旧顽强挂在树上的树叶都纷纷下落,到处都是沙沙的声响。太阳似乎着急,很快就降坠进了远方的山峦间,把苍白的山影投在他们面前,朔风砭骨,就连莫依都感受到一股寒意。林木村坊中划过被风吹断的鸟鸣,清瘆、扎人,仿佛成了嫣黄残照中的仅存的锋利线条。
“就到前头住下吧。”莫依看到不远处的炊烟,晚餐的香气也被吹进鼻腔。
“好。”挈也觉得有些饿。估计马也一样。
这是一匹老马。
它的眼睛很大,但垂挤在一起,无神地迈着步伐。
莫依点亮车上的烛灯,从仅有的五六件行李中拿出一本书,上面记载了几千年前的历史。莫依得知,最早通知西大陆的人谥号“秦始皇”,而吾屠,则还要早于秦始皇。吾屠所属的吴国同样在东南,莫依猜测,这很可能是他们语言极其相近的缘故。
而吴国则是被越王勾践所灭。
这些和之前了解的完全一致。
天莱城和西大陆是同根生的土地,只不过天莱城太遥远,太安详,百姓们都忘了,他们本可以发展。
想到这,莫依不免感到惭愧和惋惜。
不过,好在西大陆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莫依还在翻看史书,他希望从中能学到一些东西——但力不从心,史书力求便是言简意赅,他若非仔细思索,根本无法明白当初那些人为何要那样做。这让他陷入了窘境。
他觉得自己需要找一位教书先生,来给自己好好说说。
莫依想到楚先生——他在几年前病故。如果他有幸能看到如此恢弘的史书,会做何感想?
正想着,他们已经到村庄了。
两人轻车熟路找到一家破旧不堪的客栈,平常的旅客还需要把马拴在外头,他们甚至可省去这一步。这匹老马没有会偷,而它也不会主动离开。
一如既往,他们来到村中最热闹的地方,端着碗筷便坐在一旁听他们聊起最近的趣事——可惜最近并没有什么趣事,这些凡夫俗子说得最多的话题便是哪家有喜事,哪家又有丧事;哪家的男女吵架了,哪家的男女又好上了。凡此种种,莫依已经听厌倦了。
在这方面,天莱城和西大陆出奇一致。
“你们俩是从哪来的?”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忽然把话头甩向了莫依他们。
“游州的徐阳村。”
这是莫依登岸的村落,也是目前莫依和挈最熟悉的地方,他们一路都是拿这个村子做掩护。徐阳村是个很小的村落,大大小小人口不超过百人,是个注定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