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楚月从没体验过如此绝望之处境。
就在即将想起之前发生事情的瞬间,她的脑海仿佛被什么给牵引了,如同一个盛满水的大缸被人砸碎,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正在飞速流逝,她奋力想保留,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睁睁体会遗忘过去的痛苦。
“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慌张地对眼前的男孩说着,冷汗从身后冒出。
“你怎么了?”莫依看她忽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连忙扶住她的双肩。“雪楚月,你冷静点!”
“你快说。”她语无伦次地催促。
莫依一五一十将依皇杀死海鬼后的事说了出来,他同时观察雪楚月的表情。
果然……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你可是在骗我?”
“我说的句句属实。”莫依说道,“现在情况已明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对李锐川不利的记忆已经被你彻底遗忘,而且说不定……”
他掀开窗帘一角,看向窗外,从海鬼出现到现在,除了来往的卫军外,再无人出现在街道之中。天空又渐渐黯淡下沉,新的暴风似乎就要来临。
“说不定其他人也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这么说着,一个奇怪的疑问忽然窜入脑中:我坐在这里多久了?
外面的景色有些奇怪,但他说不上具体奇怪在哪里,只是有种感觉,似乎和关窗帘前看到的景色不太连贯。
“可,为何你会记得?”
雪楚月确信她的确将某些事忘记了,但莫依所说就一定为真?
“我或许有些头绪,”莫依说道,“因为我以前见过李锐川。”
“你见过李锐川?我方才听你描述,李锐川是乃穷凶极恶之人,许多人曾主动寻其下落,如果你见过他,那其他见过他的人,是不是也会记得那些事?”
莫依没有把自己在海牢放走李锐川的事告诉她,他担心自己的私心便是一切祸乱的源头,而且,只要他不说这件事,雪楚月便一定不会打听——因为她已完全忘记他之前在海牢的事了。
“有可能,”他附和道,“或许我们该去寻找那样的人。”
他发现雪楚月依旧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所言——即便她没有直接表示出来,但从神情能窥出端倪。如果有旁人能证实李锐川的存在,必能消其疑虑。他记得,雪家也有人参与过“制裁李锐川”的行动。
她的自家人能证实我所言不虚,再好不过。
“几年前,你们雪家也有人和李锐川对峙过,只是我并不知晓其姓名,你回去可以问一下。”
“我从没听说过。”
莫依重申道:“不是你没听说过,而是你彻底忘记了。”
雪楚月放下水杯,一双明亮的双眼注释着莫依,让他有些不自在。
“我方才也有这般感觉,”她扶着脑袋,知道莫依所言不虚,但她心怀芥蒂,担心这才见面不就的男人会借机灌输有误导的信息,她谨慎说道,“我之前明明记得一些东西……可是——我弄不明白——我清楚自己定然遗忘了事情,但怎会这样?”
莫依感到不寒而栗。
他坐立不安,在房间里又走动几圈。
这都是李锐川干的好事吗?他让所有人忘记了和他有关的一切。不过,我又为何会记得呢?
莫依虽然表面上对雪楚月说的是,他曾经和李锐川见过,所以才能记得他。但他心中不这么认为。他担忧整个天莱城,可能只有他一人还记得关于李锐川的事情。
先不论李锐川的如何做到的——就连残酷无比的淹刑都没法杀死李锐川,他能做出什么无法想像的事,莫依都觉得不足为奇,况且他现在居然冠冕堂皇地成为了受人尊重的依皇——但想为何只有我还记得李锐川。
是因我把他从海棺里解救出来,所以他心怀感恩,因而没有让我遗忘?
莫依背着雪楚月冷笑一声。
他不认为李锐川是如此仁义之人,而且他在离开海牢前,已把如何回报自己说得非常清楚,应该不会再做多余之事。
换个角度想,他可能没打算让我记住,只是因为某些意外情况,我的记忆保留了下来。
莫依觉得这个想法合情合理。
“你见识应比我广,”莫依回头问道,“在天莱城这几千年历史中,可有功法,能让人遗忘过去?”
“怎么可能有这种武功。”雪楚月回答,“而且刚才我的经历,肯定不是什么武功造成的,那感觉,就像有人眼睁睁从你面前将记忆给夺走了一样,而我无法反抗,只能眼睁睁望着它消失。”
“如果李锐川有这样恐怖的力量……那他想做什么,我们都无法阻止。”莫依说道,“如今他成了依皇,而所有人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雪楚月想到自己崇拜的依皇居然是嗜血成性的恶鬼,内疚地低垂脑袋。
“我不是在说你,”莫依安慰道,“这是没办法的。”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问道,“李锐川已经警告你不要惹麻烦,你如今把这些事都告诉我,算不算自找麻烦?”
莫依说道:“抱歉把你牵扯进来。”
“你说这些之前就应当想好后果。”
他听不出雪楚月到底是开心还是生气——不过,她当然不会感觉开心。
“事已至此,”莫依说道,“我觉得我们最先需要做的,就是验证其他人是否还记得李锐川。”
“我今晚回去会问家里的长辈。”
“切记不要打草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