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
苏暮槿没想到,第一个向自己打招呼的居然是路紫鸢。
或许是因为她因昨天的态度而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当看到苏暮槿走进赡星厅的时候,她便笑着同她搭话。
苏暮槿也礼貌地回复了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少女。
同为路家人的路紫鸢,也有着和所有路家人一样的特征——她的外貌比实际年纪要显得更为年轻,加上她天真单纯的处事方式,总给苏暮槿一种她还年幼的错觉。
她当然不年幼,已过及笄之年的路紫鸢必须开始为自己的婚事烦恼了。年过十五的她时常心神不定,一想到二姑十五岁就为尚赋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尚嵘,她就惴惴不安,不过让她稍微宽慰的是,自己的母亲以及爷爷目前没有让她出嫁的打算。
原因很简单,尚国如今是苟延残喘,茶庄上下都不再看好尚家,昨天尚家两兄弟来的时候,家里也没给他们多好的脸色。现在,众人还在物色,究竟谁有资格当路家的女婿。
和路紫鸢打完招呼,之后便是路渝穹和路迪潇。
苏暮槿发现,路紫鸢看上去心事重重。
在座的三人是连着坐的,而桌边只剩最后一把椅子。他们之前并没有准备五人共进午餐。
“我……坐哪里呢?”
“我都给忘了!”路天茈说道,“你就坐那个空位置,我叫人再搬一套餐具上来。”
“嗯,好。”
坐定,苏暮槿左边分别是路渝穹、路紫鸢、路迪潇、路天茈。
五人围坐一个圈,路天茈正好在她右边。
“神子大驾光临,我们这边准备不周,还请谅解。”路迪潇最先开口,说了一句客套话。
“没事,是我唐突拜访。”
“我们都想知道,神子是如何和渝穹认识的。”
话题就这样顺理成章地来到了苏暮槿和路渝穹身上。
路迪潇在说这话时,路紫鸢抬头,看着苏暮槿。
苏暮槿好像明白为何路紫鸢一直对自己抱着说不明的敌意了:她这个表现,很可能路渝穹就是她的心上人,心上人离开故土,十年后回来,同时带回一个和他年纪相当的异性,居然还是坐同一辆马车。这个岁数的少女,可能都有这样无法言语的烦恼吧。
今天正好,可以借这个机会把我和路渝穹的关系撇干净。
不过说到底,都是路渝穹没有把我们如何结识的事说出去——这又没什么好隐瞒的,何必弄出这么多干戈?
苏暮槿便把那天晚上以及白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在座的其他人。
她好心地隐藏了路渝穹去青楼解决矛盾的事。不过看这小子的表情,他丝毫不担心苏暮槿会多说些什么。
也是,他就是这种性格。
“这还真是缘分。”路迪潇听后笑道,“来,庆祝神子与我们茶庄之间的缘分,喝一杯!”
苏暮槿端起早就放好的热茶,碰杯后,学着对方的模样,一口喝净。
明明在喝茶,还特意弄得像在饮酒。
“还真是巧。”
路紫鸢在众人放下酒杯后忽然说道。
众人安静,等她的后话,可她却什么都没说。
另外四人不愧是从小的玩伴,虽然路紫鸢突兀的发言让全场静默了几秒,不过聊天马上就接续上了。
“听说你沉睡了将近三个月?”路紫鸢马上问道。
“嗯。差不多吧。”
苏暮槿现在觉得,他们知道什么事都不足为奇了。
“为什么?”
“说来话长。”
在无忧无虑的闲谈时间中,“说来话长”是最不必说的话了,不过习惯使然,或许是讲故事的时候,人们都喜欢从这四个字开始,好勾起听众的好奇心,因此苏暮槿也说了这个词。
“我们时间多,正好听听。”路天茈很想知道。
不出所料,总有人会这么说。
“事情还得从百苦教说起,”苏暮槿预料到自己说完这个漫长的故事后,肯定会口干舌燥,因此先喝了半杯茶,“还是八年前的事了……”
苏暮槿把自己和百苦教的恩怨讲给他们听,大家都非常认真。
然而,若要分清谁收获最大,那一定数苏暮槿本人。
从在江淮大牢被百苦教纠缠开始,苏暮槿这十多年经历了许多事情,苏醒后的现在,她则知道了一个先前从未听过的幕后主使——依皇。
依皇的出现,让苏暮槿遭受的一切苦难都串在了一起。
最开始的百苦教是常巫唆使黎忼修炼功法,进而在黎忼最虚弱的时候夺走他修炼已久的内力;再之后是烈成炬,企图再用正合剑吸收内力更为强大的任蔚,献给依皇。
当这些事情放在一起,一切都变得那么明晰——
依皇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只为了一件事:就是夺取他人的内功,以强大自己的力量。
他就要成功了,甚至已经成为了正合剑的主人,但不幸中的万幸,他还没有取到正合剑,也就没法真正夺走已经属于他的力量。
苏暮槿说着说着,陷入了沉默。
依皇究竟有多么弱小,需要夺取这么多人的内力,才敢现身?
不对,依皇不可能弱小。
按常理而言,依皇拥有仙梯五层的莫徐仁和烈成炬,他们甘愿为依皇做事,那依皇起码也是仙梯五层,倘若他只是个孱弱却拥有远大抱负的野心家,是没法获得那么多高手的追随。尤其是乱世之中,仅凭一张能言善辩的嘴,可得不到死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