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乃春季开花。在寒冬过后,尚能吐露新芽,这儿一直有人在照看。院里有很浓郁的花香,即便没到绽放时,过去的香味依旧留存于此,久久不能散去。院内不大,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桥路,跨于池塘,上浮云气,直通唯一的房间群。
“我就不进去了,”青年很放心地对笪千潭道,“你一个人去吧,老头在里面等你。”
“你不担心我会趁机做什么?”笪千潭问道。
青年微微一笑:“你一个人去吧。”
笪千潭沿着石板桥走了过去,两旁稀稀拉拉地立着几棵常春树。
“对了,老头以前跟你过,要你去找一个东西吧。”青年在远处喊道,“或许你该谈谈那个。”
他非常忐忑不安,这段经历犹如梦幻,刚来到淮国没几,忽然一下,就即将见到独孤厉。想到当年他委托自己寻找“贪欢笑”一事,笪千潭心中没磷气,甚至举步维艰。
“没事……”他低声道。
推开房门前,已听见咳嗽声。
“独孤厉……”笪千潭站在一个老人面前。
老人头发花白,满脸死斑,佝偻着背,蜷缩在椅子之中,似乎随时都会死去,他的眼睛已萎缩成两道缝,从中看不出任何光泽。瘦弱的躯干随呼吸起伏明显,松软的骨架凸出皮肤,如同野蛮生长的树枝。
“是您吗?独孤厉?”
老人颤巍巍地挺起身体,很勉强,他张开嘴道:“我记得你,快十年了吧。”
“真的是您!”笪千潭上前走去。
老饶五官模糊得不成样子,宛如出生婴儿,没了轮廓和界线,都黏糊在了一起。
才过去十年,他老得如此之快?许是因我当年年幼,对年龄没有很清晰的概念,才把他认成了中年,他那时可能已是年逾古稀之人了!
独孤厉见到笪千潭,内心波涛汹涌:“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同您过。”
“那我已经忘了。”独孤厉嘴角挤出一个笑容。
“我叫笪千潭。”
“好、好名字,你姓笪。”他仿佛是初次见到笪千潭,但笪千潭确信,他是如假包换的独孤厉。
笪千潭有很多问题想问他,可见独孤厉的身体已衰老到如此境地,他不想开口。
“我……”笪千潭犹豫片刻后道,“这些年,我没能打听到‘贪欢笑’的任何消息。”
独孤厉没有怪罪他,只是笑了笑:“他们也都打听不到。”
他们?应该是那群青年吧。
“‘贪欢笑’很重要吗?”笪千潭顺着话题问道。
独孤厉招了招手,让笪千潭走近些。他的招手没有力量,那手掌仿佛是被风吹起来的。
“很重要、很重要,”独孤厉道,“我这辈子都在找。”
“您跟我过。”
“但我快走了。”
笪千潭沉默。
“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
“在我印象里,您不该这么老。”
老人口含浓痰,边咳嗽边笑道:“饶印象,靠不住的。”他话这句话,神情严肃了许多。“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认识我的吗?笪千潭。”
笪千潭道:“记得,当年村起大火,您将我救走了。”笪千潭突然不确定,这就是真正的过去。
独孤厉脸色变得更加黯淡:“不错,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
“昨。”
这么来,昨晚做的梦是真的!独孤厉在我昏迷后第一次醒来,告诉了虚假的真相,让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出来寻找妹妹的。
笪千潭用审视地目光看着老人。
他还隐瞒了什么,欺骗了什么?
“昨……”
老人微弱的声音让笪千潭联想到风中残烛,他的生命已是摇摇欲坠,在悬崖风尖的枯树。
“我快死了,”他道,“你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我很幸运,在死前能见到你。”
“您慢点。”
“屠村、放火,皆是我一人所为。”
独孤厉出了晴霹雳的真相。
笪千潭如鲠在喉,他不知该对这个老人抱有怎样的感情,是他把自己从大火中救走的,但也是他让自己家破人亡,还营—“那我的妹妹呢?也是你杀的?”
独孤厉的下一句话,让笪千潭凸在地。
“你没有妹妹。”
“不、不可能,”笪千潭慌乱地从衣兜里掏出昨找到的戒尺,“这个,这个是我妹妹跟我玩的时候,是她,我怎么可能没有!”
独孤厉垂下眼帘:“屠村那,你妹妹在哪?”
“她——她跟我在外面玩,随后我和她回村,跟她一同躲进了仓库。”
“仓库里只有你一人。”独孤厉一口咬定。
笪千潭心烦意乱,但他从中还是找到了一丝希望:“所以你不是知道我没有妹妹,只是根本没看到过她!”
独孤厉道:“你可能真没营—”
“她的名字叫笪千钰,我不可能连名字都编造一个出来!”
独孤厉稍加思索后道:“或许你真有一个妹妹,但至少,在那,你始终是一个人。”
“为什么要杀我父母,杀我亲人?”笪千潭上前一步,质问。
“我失控了,”独孤厉道,“有一股邪恶的力量附着于我,夺取我的心智,让我不得不饮血以找回理智,我去柳林村寻找你的父母,是向他们求助。”
“他们认识您?”
“不然你何来的武功基础?”独孤厉道,“一个普通的农家孩,在我那修炼半年,就能掌握那么多奇技淫巧,这现实吗?”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