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说让他们莫要像无头苍蝇,”霍甲看着沿途一路的尸体,吐出口浓痰,“现在全被那些卫兵拦在大牢门口了。”
江淮大牢占据了一个很标准的方形,主楼位居中央,地下就是地牢,主楼四周被重石夯实的高墙层层围住,逃离大牢的唯一出入便是那扇刻有“江淮大牢”四字的大门。因此,即便江淮大牢目前只有不到五百狱卒,但让他们手持利刃长矛,掌控毫无组织性的千名越狱囚徒,还是轻而易举的事。
“嘘,别过去。”前方的打斗声愈发清晰,黄北举手横在霍甲面前。
几个人安抚这因吵闹而有些躁动的马儿,他们跳下马,站到地上,探头看着大门。
死囚们正发疯般地向外面涌出,若他们稍微团结片刻,都能冲破五百狱卒组成的防线——不过终究是乌合之众,自私地想着自己的逃脱,全然不顾他人,因而越狱已经过了一刻钟,还没有任何一个囚犯能离开这江淮大牢。
“外面人肯定听到里面出事了。再这样下去,若是管营发布集民令——”黄北不安地说道。
“管营也能发?”霍甲觉得不太可能。
“能。”苏暮槿肯定地说道。
集民令,书院的老先生告诉过苏暮槿,在州县内若发生突如其来的暴乱,任何有品武官都能发布集民令,让当地百姓共同维持秩序,但这个“暴乱”的范围非常小,而囚犯越狱恰恰在“暴露”里面。
“那必须赶快了。”霍甲看到苏暮槿腰上的佩剑,“暮槿,兵器库在哪?”
“二楼。”
“啧。”霍甲看了眼门口,“来不及了,我和岳存去楼上拿武器,还有苏留风,你也来。黄北,你同暮槿帮我们分散狱卒的注意力,尽量把那些家伙都杀点,”他看着苏暮槿,问道,“没问题吧,暮槿?”
“好。”苏暮槿握紧剑柄,“师父,走吧。”
“对不起了,暮槿,本来不准备让你杀人的。”
暮槿摇了摇头,咬了下嘴唇,下定决心要对这些平日对自己百般呵护的狱卒们下杀手了。
“上马!”黄北说道。
苏暮槿跳上马背,两人直接冲向大门。苏暮槿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会骑马。
囚犯们在被单方面屠杀,他们简单地以为,自己能趁他人不注意时溜出大门,根本没准备同狱卒进行正面对抗。但他们太天真,狱卒只需将手中长矛抬起,便轻而易举地收下他们的性命。
寒风凌冽,月光白洁,红血弥漫。江淮大牢被血雾彻底笼罩,那些血好像结成了冰,悬浮在空气中。苏暮槿感觉眼前的景象已经变得通红,她看不清了,看不清那些狱卒的脸、看不清囚犯的脸。她能看到的只有散发寒意的大刀和鲜涌喷薄的血。
“黄北!救命啊!黄北!”耳尖的犯人从锃响中听到了马蹄声,他们回头,看到了如乱世侠客一般,手持大刀,骑着骏马本来的黄北。
黄北犹如战神,不出片刻,那白净的大刀就绽满褐红的花朵——它已经拿走了五个狱卒的性命,没有丝毫怜悯。
苏暮槿也没有因恻隐之心而手下留情。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同师父和苏先生一起逃出这个囚禁自己数年的江淮大牢,她不能因情而犹豫。
这种冷酷还是苏青伏教导她的。
对于有内功的苏暮槿而言,打到这些狱卒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她手起刀落,一个活生生的,身着甲胄的卫兵就被硬生地分成两块。其它卫兵看到不禁连连退却。他们当然知道苏暮槿,知道她从小跟随黄北、跟随苏青伏还有各地而来的武林人士学习了种种功夫,有些人偶尔还会在练功场看看她练功的模样,谁能想到,那些平日自己拍手夸赞的武功竟然用到了自己的身上。
“你们往后退,到主楼,霍老把兵器拿下来了!”黄北大声吼道。
囚犯们重拾希望,又蜂拥挤向主楼。
卫兵们明白不能让这些疯子拿到武器,但他们无计可施。他们在远,囚犯更近,无论如何都是囚犯先到达主楼,即便未来如此明确,卫兵们还是义无反顾地跟同囚犯,一起狂奔向主楼。
“何管营,怎么办?!”一个新来的年轻差拨焦急地问站在身边的何巧。何巧今早才费尽心思安排好急行军去镇压淮正村的暴乱,本以为今晚能舒睡一番,哪知道刚入睡没多久,一个狱卒就慌张跑到自家楼下,呼他说大牢有乱,他清醒后就披上大衣,骑着马赶到大牢,布置好了守门卫兵。
“黄北啊,黄北,你这是为何!”他愤怒地说道,满头大汗,脱下大衣,把身边的马交给新来的差拨,“你去放火,把主楼烧了。”
“这……”
“出事拿我问罪。”何巧说道,“快去!”
“是。”差拨抱拳,左提猪油,右举火把,冲向了竹楼。
飞奔的火把自然引起黄北的注意,火把照耀着差拨手中的猪油桶,黄北又看着他策马奔跑的方向,马上明白了他想要做什么。
疯了!黄北扯住缰绳,不再同周围的卫兵纠缠,而是直奔差拨。
大刀举起,眼看就要取了那差拨的性命。
黄北忽觉身下一空——一名卫兵用长矛刺断了身下马的前足,他也跌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啃泥。
“保护方差拨!”何巧大吼道,从一旁夺过一匹马,也骑上,加入了战局。
从没有人见识过何巧的身手,他那肥胖的身体如今轻盈如风,闪电般驾马穿梭在囚犯之中,一道身影掠过,便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