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什么呢?”笪千潭挪到黄粱身边。
实际上,他根本不需要靠近荒凉,就能和它沟通。但人的习惯总是这样,笪千潭也不由自主地移动了身子。
“什么?”黄粱不知笪千潭所指何事。
“她的病。”
黄粱转过身,凝视着笪千潭。
它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苏暮槿在六年前,已经几乎是死过一次,虽然黄粱用了三条神兽性命以挽回苏暮槿的魂魄,但青炎毒还是根植在她的体内——这件事黄粱很早就知道了,不是在前几天,而是前几年。
黄粱一直没说。因为它能感知到,苏暮槿若一直保持修身养性的规律生活,青炎毒就永不会毒发,不过现在还是发生了这样的事……除此之外,黄粱还清楚一件事,虽然它只是怀疑。
它看了看笪千潭,觉得这个男人虽然随性不拘小节,但值得自己和苏暮槿去信任,斟酌再三,它道出了自己地所想:“暮槿的师傅方谢,好像也知道她的体内有埋藏很深的毒。”
“方谢?!”笪千潭差点脱口而出,实际他的确发出了低沉的惊叹,“他知道?”
“方谢一直以苏暮槿修行不够为理由,不让她继续登仙梯,实际上,恐是因担心暮槿体内的青炎毒毒发。”黄粱毫不隐瞒地说道,“这确实有可能。以暮槿现在的功力,她完全有能力再上一层仙梯。她自己也感受到再登仙梯的危险,只不过,她听信的,是方谢的那套说辞——而真相,是青炎毒和她体内的烈火之气相互排斥。两者虽都属火,可关系却是水火不容,她的体内仿佛有两只巨兽,一旦没有平衡,随时都可能爆发病症,眼下就是这种情况。”
“这件事你应该告诉她的。”
“是我的过失。”
“也谈不上过失,”笪千潭摇头,“不过……既然方谢知道苏暮槿可能出事,还是选择让她来汾州协助防御边陲,说不定他已是有了解决之道。”
黄粱思考了一番此话的逻辑,推断没有错误,它摆了摆脑袋,毛绒白发轻轻漂浮。黄粱说道:“若是这样,那再好不过。”
黄粱对方谢说不上多有好感,相反,它有些说不出的厌恶和趋避。
方谢对武功有着痴迷的追求——这是江湖人士都有所耳闻的。可到了真正相处,黄粱才意识到世间竟有如此疯狂之人。那方谢看上去是个憨厚老实的中老年,可对武力的贪婪已是超出黄粱想象之范畴。
以前觉得苏暮槿已够喜欢研究武学,但和方谢一笔,她就逊色太多。方谢为了突破最后一层仙境,曾一月未尽粒米、曾不休不眠超出十日。这还是黄粱知道的,在它不知道的时候,方谢可能还做过更加不要命的举动。
这样的执着让黄粱有些忌惮。或许是他太过纯粹,反倒让黄粱觉得他的举动不那么纯粹——这只是野兽的直觉,它提醒自己,没有任何道理。
目光斜转,如银河流淌。
笪千潭表面平静地坐在马车上,实际也想着各种各样的事情。
思考是从来不会终止的。
黄粱不知笪千潭在想什么,同样,笪千潭也不知这只灵猫正绞尽脑汁地思考何事。他们的疑虑和困惑说不定转瞬即逝,也同样可能抱憾终身。
伴随马车哐当的声响,笪千潭知道,目的地已经到了。
“苏暮槿,苏暮槿。”他推了推正酣睡的苏暮槿,她太累了,虽说和赤格丙分出胜负后已休息了四天,但这几天晚上始终被红斑缠身。今日,有笪千潭在一旁守着,她全身心都松懈下来,累积数天的疲倦在今夜通通舒散了。
苏暮槿睡得很沉,但不至完全醒不过来。笪千潭叫唤了几声,她便揉眼起身,含糊地询问道:“到了吗?”
“到了,今晚先休息以下,明天就去找方谢吧。”笪千潭说着翻下马车,拉开车门扶苏暮槿出来。苏暮槿走路有些摇摆不定,意识还在方才的睡梦之中,她摇摇晃晃,像个举棋不定地老者。
笪千潭见状,蹲下身,背起苏暮槿,并请另外的几个侍从帮他们把行李搬到三从方的入口。
大概过了一刻钟,笪千潭背着苏暮槿回到了三从方。
眼睛还处在半睁半闭的苏暮槿嗅了嗅空气。温润而潮湿、凉爽但无寒意。迟钝的大脑正拼尽全力思考自己究竟处在何处。
这件事她完全可以问笪千潭,不过这会儿的苏暮槿,连嘴都不想动一下。
空气湿润,要么是南方,要么是到了三从方,南方没这么快,所以这就是三从方。
简简单单的推理,耗费了苏暮槿大量的脑力。
“我把你送到你之前住的地方?”笪千潭虽是询问,但苏暮槿却不从回应。
赤发披肩。苏暮槿的下巴耷在笪千潭的后脑勺上,惹得双方都觉得有些痒痒的。
“那我送你过去了?”
苏暮槿只好凭借黄粱作转述之媒介,她心中想着,将信息传递给了跟随一旁的灵猫,她言是:“黄粱,跟他说‘好’。”
黄粱露出一个酷似苦笑的笑容——不过猫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即便是生气也可能被人误认为在逗趣——把苏暮槿的话转述与笪千潭。
“嗯。”一夜没有休息,笪千潭的脑子也有些转不太过来,他这才意识到苏暮槿非常疲惫了,因而决定不再说话。他知道苏暮槿每一次动作都可能让红斑变得活跃,因此一路上都小心翼翼。
他的认真和仔细得到了苏暮槿的认可——睡梦中。
苏暮槿已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