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寒风刮过,苏暮槿打了个喷嚏,整个身子都颤了一颤。
她搓揉双眼,发觉被子早被自己踢到一边,便下意识将被子扯到自己身上。
“糟了!我怎么把白猫给忘了!”她头脑突然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子环顾四周,月光还很明亮,看样子自己还没睡多久,白猫也不在房间里。
她起身走到书架前。
书架上已经有各种各样的书,不过她大多读不下来,那些晦涩难懂的字加上灰黄的书页,让她对阅读实在提不起兴趣。不过现在闲着也是闲,倒不如翻翻父亲给的书籍,里面恐怕有自己想知道的有关百苦教的一些琐事。
她端起一本书,上面写着“欢历武林集”五个大字。
“这本书之前也在这里吗?”她把书摊到桌上,翻到书目。
“百苦教……百苦——有了!”
“百苦教乃善用毒术、药剂的门派,”她一字一句地认着,“毒术……”这同现今的情况非常相似,“掌门黎中旭,汾州滇阳人,”汾州?她拿过地图,在上面寻找和这两个字一样的地方。不出片刻,她找到了。
汾州在长江上游,陆地靠西,四周山岭环绕,交通闭塞,地势陡峭。
她稍稍记住这副地图后,将目光移回了《欢历武林集》。
“白猫?!”一双蓝绿色的眼睛正看着她,沾泥的小爪子踩在书的一角,“怎么样了?”
白猫跳下木桌,在地上用泥巴画出一个字。
苏暮槿把窗帘拉开,月光照射了进来。
地上赫然出现一个大字——“死”。
“死了?!”
白猫点了点脑袋,又跳到盥洗池上,把爪上的泥泞刮在石壁上。
苏暮槿脑袋空空。父亲的三女儿竟然死了?这还哥的照看——虽然不知道他医术到底如何,但路家既然把他派来了,就说明他必然深得路家人的信任,就是这样一位茶庄二少爷,都没能把他的三女儿救回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的目标不是我,而是把目光放在苏青伏家人身上。
苏暮槿百思不得其解,脑袋昏沉地睡倒在床上。
翌日,大牢一片寂静,苏暮槿独自一人走到练功场。路赫崇不在,苏青伏更不在,到处都空荡荡的,只能依稀听到巡视的踏步声和不时传来的欢笑声。
苏暮槿也无心练习,她头一次发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
前几日被劫匪袭击,她没有心脏落入深渊的痛感,她内心明白,苏青伏一定会来救她,而且她还结识了路二少爷路赫崇,他也武艺高超,自己必定会平安无事。
可就算如此,他们二人还是没能救回苏青伏的三女儿——这个她未曾谋面的女孩,或许长于她,也或许幼于她。
她发觉自己的心脏跳得很快。
“暮槿?”
“何管营。”她招呼道。
“今日不用练功?”
她摇了摇头,问道:“您可知道父亲去哪了吗?”
“狱长大人吗……”管营抚摸自己的胡须,“昨日便未曾见到他,或许有其他要紧的事情,不过,他不总是这么忙吗。”
“也是。”
“我有事,也先走了。”
“好。”苏暮槿向他招招手。看着管营离开,苏暮槿突然醒悟,今天倒是个寻找黄北师父和苏留风先生的好时机。
她这样想着,便起步向地牢走去。
“苏暮槿!”
又是谁啊……她有些恼火地转过身,只是个未曾谋面的巡视。他跑向她去,手里拿着一张宣纸,苏暮槿不用细看便知道那是父亲苏青伏的字迹。
“狱长叫你今天去乾州书院,马车已经到大牢门口了。”巡视的声音有些含糊,喉咙仿佛卡着一块浓痰,听上去不是一个巡视该有的年龄。
“好吧。”苏暮槿接过那张纸,“我去换身衣服。”
“行,我在屋外等你。”
“不必,我认得路。”
“狱长吩咐我一定要保护你的安全。”
苏暮槿听到这句话,倒不得不细细端详起这个生面孔,狱长竟然把保护她的重任放在这个着破旧官府的男人身上,他究竟是什么来头?待会上马车再询问罢。
她换上出门的服装,那个巡视跟在她身后,也同她一起踏上了马车。
“师傅,走了。”巡视说道。
马车夫一声吆喝,马儿便踏起铁蹄,在乾州的黄土路上扬起浓尘。
“我以前没见过你。”苏暮槿开门见山说道。
“我和你们狱长是老乡,”他从袖口拿出一把短刀,放在手心擦弄,“他昨日托我来此保护你的安危。”
“如此。”
“苏姑娘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他把刀收回衣中,“在苏青伏那家伙忙活的这段时间,我会保证你不被任何人带走。”
“百苦教的人来了也没问题吗?”
他看着苏暮槿,厚实的脸皮上露出了转瞬即逝的笑容:“我已经听闻前几日的事情了,若只是来几个掌门,当然不在话下。”
“只是掌门。”苏暮槿强调了一遍。
“我年纪也大了,不敢逞这个强。”他说道,“我还没告诉你如何称呼我。”
“嗯,您请说。”
“我姓廖,你叫我廖叔便可。”
“好,我听廖叔也长我许多,叫我暮槿便是。”她回应道。
“行。你上课时我便在书院里等你,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出我这双耳朵,”他指了指自己那双已经有些蔫瘪的耳朵,“不过苏青伏这段时间真是难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