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巨子腹朜将要歇息之时,突然外面人影一闪。
腹朜回头一看,窗外空空,只有树叶莎莎声响。
腹朜眼中闪过一丝异芒,他盘坐下后,淡淡的说:“来者是客,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
“嘎吱!”
门自动打开,门外站着一位黑衣青年,脸色十分惨白没有血色,仿佛是旧病缠身。他嘴角含着邪魅的笑容,浑身散发着杀气,仿佛魔鬼一般。
“是你?”腹朜见到来人,十分的惊讶。
“怎么,你好像不希望我出现?”青年自顾自的走进来,轻轻道一声:“巨子大人。”
隔壁的陈仲听到腹朜的房间有动静,立马赶了过来,当他看到黑衣青年时,惊骇不已:“腹光,竟然是你,你真的逃出来了。”
来者竟是被关押在咸阳死牢的腹光,也是巨子腹朜的儿子,他越狱后来找巨子腹朜了。
腹光的目光很冰冷,提着一壶酒,腰间别着一柄长剑,杀气丝毫不加掩饰。
腹光的声音也很冷,十分平静的说:“是的,我逃出来了。”
陈仲一脸不可思议:“咸阳死牢号称是天下第一牢狱,从没有人越狱成功,没想到你居然可以逃出来。”
腹光并没有答话,只是一直盯着腹朜,眼色十分寒冷。
腹朜摆摆手让陈仲出去,没有他的吩咐不许进来。
陈仲退出去后,腹朜对腹光说:“你,不该来这里。”
腹光冷笑:“那你觉得我应该去哪里?”
腹朜摇头:“去你该去的地方,不该留在咸阳?”
腹光笑的更冷了:“该去的地方,墨家总院吗?还是地狱?我的巨子父亲。”
“哗!哗!哗!”
说话间,腹光自顾自坐在腹朜的面前,倒满了两碗酒,一碗送到腹朜面前,一碗自顾自喝起来。
腹朜脸色仍然十分平静,深邃的眸子波光流转,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秦法昭昭,其度森严,你杀的可是太傅赢虔,虽是墨家,也救不了你。”
腹光怒声道:“腹朜,我可是你的儿子,你竟然忍心送自己的儿子去死吗?啊?”
腹光声嘶歇底的怒斥着,脸色十分的难看。
腹朜并不答话,面露歉疚之色。他对不起他的儿子腹光,可是谁让他犯了秦法,违背墨家教义。
见腹朜不说话,腹光再次发问:“法律?嘿嘿,你知道我这十年是怎么过的吗?十年来,我不停的杀人,有楚国的,有秦国的,有魏国的,七国的人,我都曾杀过。若法律真有用,我怕是早就死了上百次。”
腹朜露出愤慨之色,身躯都有些发抖。
腹光很满意腹朜的反应,他继续说道:“这乱世如炼狱,人心不古,杀戮不止,既如此,我便化作人世间的死神,主宰生死。而造成这一切的人,是你,墨家巨子——腹朜。”
腹光说到后面,一字一句,宛如一把尖刀插在腹朜的心间。
是啊,这一切都是他腹朜所造成的,都是他教子无方,才酿成大祸。
“是的,我错了。”腹朜喃喃自语有些萎靡,他的神色显得无比懊悔:“既然我错了,就不能再错下去了。”
腹光哂笑道:“怎么,难道你真要杀你的亲生儿子吗?”
腹光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发白的脸色有了一丝红润。
腹朜脸色十分挣扎,面露犹豫之色。
法理上来说,秦国要治腹光死罪,他不会阻拦。可是从情理来说,他难道要将腹光再次捉住,然后送往秦国死牢吗?
腹光忽然说道:“长夜漫漫,苦寒且冷,父亲,你我且共饮一盏。今夜,只论父子,不论秦法、墨法,如何?”
腹朜拿起酒,闻了一下:“此酒中正醇和,味甘而色香,是宋酒吧。”
腹光点点头:“父亲素来喜好宋酒,此时此刻,怎能不以宋酒对饮。”
腹朜哈哈大笑,便将酒一饮而尽。
“父亲笑什么?”腹光嘴角含笑,问道。
腹朜站起身来,看着窗外的月光铺满窗前,有些伤感的说:“也是个月色皎洁的夜晚,只有十五岁的你,便独自离开墨家,再也不回。”
腹光也起身站在腹朜的旁边看着外面,自言自语的朗诵着一首古诗:“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腹朜转过头看着腹光,一双混浊的眸子竟有些丝润了。
腹朜声音有些哽咽:“没想到这首《黍离》,你竟然还能记得。”
腹光道:“这是你第一次教我《诗经》,怎会忘记。”
腹朜浑身颤抖,猛然栽倒在地,他手指着腹光“酒......有毒。看来,你今日是来杀我的。”
腹光嘴角含笑,让人不寒而栗,他满含杀气的说:“不错,只怕是你早已知道酒有毒吧。只可惜,为何还要饮下呢。”
腹光说完,缓缓抽出宝剑,以剑抵住腹朜的胸口。杀气流转,只要再往前送分毫,腹光的心脏必被刺穿。
腹朜眼角一滴混浊的眼泪划过,父子相残,何其谬也。腹朜感觉生平从未有的失败,他缓缓闭上眼。
陈仲在外面始终感觉有些不踏实,思忖再三还是返回来,恰好撞见腹光要杀腹朜。
他立刻大喝:“腹光,不可。”
“噗!”
只是,他来晚了,伴随着这声大喝,腹光手臂一用力,长剑立刻刺穿腹朜的胸膛。
腹光哈哈大笑,笑的十分疯狂,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