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也赶紧运气抚平自己的心绪,对抗着自己心里莫名的暴戾。
大概过了一刻钟,白犬在槿幻的帮助下开始往下斜飞。
陆离便睁开了眼睛,心中忐忑,终于要到了么?
远处有一闪一闪的蓝光闪现,一路朝着南北两个方向蜿蜒而去,不消多时,只剩下一片茫然的海水。陆离追着一闪即逝的蓝光望去,却发现极目处亦不能望尽。
这便是他的母亲舍身连起来的无妄之墙?陆离的心开始如底下浪波击荡的幽深海水一样翻腾起来。
白犬在透明的长墙上停住。
陆离往下看去,长墙有百来丈高,蓝光闪现的时候,好像还往海水深处延伸去,不知有多深。而墙的另一边便是真正的雾海,雾气浓厚得像灰白丝绸一样,缓缓流动着,亦是同样的安静,仿佛没有什么两样。
石安歌跳了下去,姜绎心和槿幻也跟着一前一后跳将下去,三人就像是站在虚空中一般,脚下百丈处是翻滚着雾气的海水。
但陆离知道她们脚下便是无妄之墙,是由众多心怀百姓,心系万民的先驱们化成,这其中就有他的生身母亲。自己应该是见过她,她是温婉大方,是风华绝代又是心怀大义。自己也应该在她怀里嚎啕大哭过,在被放在翠竹林前,在他们把他放在安排好的人生路口之前。
只是因着命阅无奈,残忍和无情,生生将他们一家各一方,此生再不能相见。
陆离蹲下去,伸手抚摸着透明的墙体,想透过这坚硬湿冷的触感,感受先驱们宽博大爱的精神,感受母亲的博爱无私。
周围的人都没有出声,似乎在这样一堵以众多血肉之躯筑成的长墙上,不需要华丽的词藻来歌颂,不需要昂扬的词曲来讴歌,不需要精致的乐器来缅怀,在这里,只需要沉默。
无声的沉默中,有梅花香味阵阵传来,在雾气里格外地清冷。
一朵七尺多宽的艳红梅花在四人面前亭亭而住。有人踉跄走下来。
“离儿……”
这一声呼喊里,带着深沉,又带着害怕和难堪。
斜斜的人影覆盖在陆离身上,陆离蹲在原地,抬头往上看。
一双沉郁的眼闯进眼帘,右边眉骨上的疤痕直直地竖起,眉头是沉重难化的褶纹,而两边鬓发已掺白。
是他们学院的陆池霚陆山长。
后面的梅花上陆陆续续有人下来。
陆离目光越过他,往后看去——一身蓝袍的陆黎和白衣胜雪的葭草,还有一个面色沉肃的灰衣人。
“离儿……”身前的陆池霚伸出颤抖的双手想着扶起陆离,“我认错你了,你怪我罢。”
陆离还是仰着头,脸上却是露出一个淡然的微笑:“山长,不,陆伯伯,我何来理由怪你,一切不过是阴差阳错罢了。”
陆离一边,一边站了起来,目光又移到后边的蓝袍陆黎脸上,颊边挂着清朗的笑容:“你应该也是吧,陆黎?”
后边脸色本就不好的蓝袍陆黎立即张大了惊恐的双眼,本就沉默的脸耷拉下来,张口欲言。
一条红色的虎皮鞭子已经狠戾地招呼向他——
“有什么好的,这人就是心怀不轨!现在正主出现了便来装无辜,博同情求取原谅!”姜绎心恼怒道,“你到底是何居心?还不快!”
蓝袍陆黎后面的灰衣人一个手势,已经快速为他御出一层阻挡。
可张扬而来的虎皮鞭子却被前面的陆离空手抓住了。
“姨妈,不必动怒,任何人做任何事情都有动机,且等等。”陆离看着对面陆黎的脸一字一句道。而对方的神色也开始一点一点地溃败下来。
姜绎心气馁地把鞭子收了起来,语气软下来:“陆黎,大家相识一场,你便出来吧,不然以后有你苦受的。何苦举戈相向?”
这时,一双划开了几道口子的手推开了夹在两人之间两边难做的陆池霚,神色惘然的蓝袍陆黎走到了陆离的前面。
两个相同身高,有着五六分相似的少年人便相对而站。浓厚的雾气在二人之间缭绕,浑浊难分。
“对不起,”蓝袍陆黎深呼吸了一口气,续道,“我其实也不明白……我自有记忆以来,白宫里便一直有人跟我,我的父亲叫陆子陵,我的母亲叫姜妤,他们都不在这世上。他们我要刻苦训练,有朝一日要到仅有一弯海峡相隔的本土上,找回属于我的一牵然而,有一有人跟我其实我不是他们二饶儿子,一切都出错了,另外一个叫陆离才是。”
到这,陆黎的神色痛苦起来,他伸手抱住自己的头,挣扎道:“那么我到底是谁?我来自何处?我这一生是不是替别人而活?”
旁边的陆池霚叹了一口气,姜绎心想张口些什么,最终也只是叹气。而葭草早已经站到石安歌边上,与石安歌一样淡然观望。
陆离轻轻笑道:“你问你是替谁而活,那我也想问一下,谁想要我活?又想要我怎么活?你呢?黑隐?”
陆离话时,目光已经锁定陆黎后面神色冷漠的灰衣人,眼里有着十分的质问。
他面前的陆黎也回头看向黑隐,声音颤抖着:“隐叔,问了这么久,现在您该了么?”
在场的人一致望向站在最后,几乎已经隐进雾气里的黑隐。
黑隐却是连眉毛都不动一下,语气是无关痛痒的冷漠:“抱歉,无可奉告。”
“隐叔……”
“是不知道的不能,还是知道的不能?”陆离再次追问。
空间沉默半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