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凛冬中的青蛇村,蒙蒙小雨中,夹着雪花。
中原地区,虽然被称为南方八大省之一,但由于大半部分区域都处在淮河以北,因此中原应该属于北方地区,偶尔会下雪,冬天温度在零度左右。
还有不到一个星期,就是除夕了。
已经住在阮家大宅中整整三天的年轻人,每天天没亮,就会出去,找村里的木匠购买一些工具,还有一些木料,也不请人,就是自己扛着回去,在宅子左厢房的门廊下,搭起一个烧煤的炉,一边生火取暖,一边利用整理好的木料,对已经年久失修的门、窗、椅脚桌脚、床榻柜台,这里修修,那里补补,虽然手艺不太行,但起码可以保证不难看。
当初在镇子上的时候,他和水儿守着那栋破旧的土胚房,刚开始几年,房子有地方坏了,那位好心的木匠周大斌周叔叔,总会过来帮忙修理,后来周大斌被苏家打成疯子,生活无法自理,所有修房子的工作,李长靖只好自己完成。一来二去,倒也琢磨出了些门道。
之前听夏可可说,周大斌已经不再做木匠,而是去学了更加高级的室内装修,在镇上开了家装修店,生活很红火,成了镇上的大名人。
李长靖当时听到,心里很高兴。
修好了阮家大宅的门窗,李长靖又爬上屋顶,给裂掉的瓦片或者漏水的地方,缝缝补补,引来村里很多人的围观。
村民们一开始以为他是图谋不轨,对他充满了敌意,后来看出他确实没有坏心,才放下戒备的心理,有些好心的人还会给他送去修房子的材料,一些热情的妇女更是送给他很多自家种植的蔬果青菜,让李长靖受宠若惊。
因为闹蛇患的消息一直都远近闻名,村民们其实对大宅子十分惧怕,除了村里非常老的老人,信誓旦旦见过青色的大蛇之外,绝大部分年轻人都只是道听途说,再加上最近几年很多外地人打着抓蛇的名义跑进宅子里,短则半天,长则一天,总会被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连滚带爬地逃出来,村民们见他们模样凄惨,再结合大蛇的传说,对闹蛇的传说更加信以为真,哪怕胆子再大的人,平时也不敢靠近宅子半步。
可是自从那个名叫李长靖的年轻人来了以后,原本死气沉沉的大宅有了一点生气,清晨和傍晚,厨房方向总会升起淡淡的炊烟,夜晚大宅里也会亮起昏黄的灯光,不再像以前那样幽深静谧,令人不寒而栗。
一个星期后,整个大宅里该修理的地方,已经全被修理好,所有该打扫的地方,也全被打扫完毕。
荒废了数十年的老房子,不说焕然一新,但起码干净整齐,尤其是正堂的桌椅,被擦拭得油光呈亮,纤尘不染,多多少少也恢复了当年那种大户人家所该有的气象。
只是人还是很少,只有一个。
李长靖每天打扫完,总会将大门打开,然后搬一张椅子在外面坐着,看村里来来往往的行人,看沥沥淅淅的小雨,看昏黄昏黄的傍晚。
当年的阮家,身为大地主,却从不欺弱辱贫,对村里人很好,对逃难的难民开放粮仓,远近闻名。
当年的阮家,有一位小姐,知书识礼、倾国倾城,无人不知,追求者众多。
当年的阮家,无论是少爷下人,出门在外,总是受人尊敬,风评极佳。
如此一个书香门第,就因为遇到了不讲道理的张大财主,导致被屠尽满门,除了一对出国留学的兄妹,无一人幸免。
到了后来,那对兄妹忍辱负重,好不容易成长到独当一面,正待报仇之际,却发现昔日的张家,竟然变得更加如日中天,举族搬迁到了西北不说,更是用了阴险手段,将兄妹二人逼进绝路,一人自杀,一人在牢里抑郁而亡。
这跟李长靖当年在镇子上,遇到不讲道理的徐家,以及镇上的苏家时,何其相似?
首先是徐家野蛮的退婚,没有预兆,没有理由,将程若水放在院子里,只扔下一句“李长靖与我家小姐的婚约取消,新的童养媳已经带到,你们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其次是苏家无法无天的苏博文,将水儿的脊骨摔断,还是少年的李长靖还以颜色,结果当晚数十名苏家人破门而入,将他爹活活打死。
李长靖知道,当初娘刚嫁过来的时候,是镇上出了名的美人,很多男人都对他爹嫉妒到骨子里,所以李家被退婚之后,这些男人尤其喜欢落井下石,对他们一家指着脊梁骨骂。
到了最后,李长靖的娘亲,郁郁寡欢,终日消瘦,一病不起,在那个冬天撒手人寰。
当年尚且年少的李长靖和程若水,就像阮家的那对兄妹一样,苟延残喘,被镇上所有人排斥,名贵药材贱卖都没人要,打零工拿最低的工钱,买。
虽然生活艰难,但是李长靖和程若水,好歹是活了下来。
可是阮家呢?一个人都没有了。
真的是一个都没有了。
李长靖霍然抬头,看着天上黝黑一片的厚重黑云,张开双手,大声吼道:“我不知道我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但我爹说过,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就不要后悔去做!所以我一定不会后悔,你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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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市内的一家酒店里。
“哥,还有一个星期就过年了,我们回家可得两天时间呢,还留在这里干嘛?”
白悦玲显得十分烦躁的样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叨唠不停,“那姓李的小白脸要在那破房子住,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