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许我出家?”我冷冷道,“太子的死是不是跟你们有关系?”
还有太多的疑问累积在我心底,我无法一一出口相询,我最在意的,最想问的,其实只有一句话:你们究竟把我当什么?亲人还是棋子?
大哥径直坐下,转过头与我目光相接,说的话却与我的问题全无关系,“二娘很担心你。她说,那日皇后娘娘临去时问你为何不为太子殉死。她担心你会真的想不开做了傻事。”顿了顿,又道,“可是为兄知道,我们姚家的人不会那么软弱,更不会那么傻。”
“我倒是想追随太子殿下,可惜,我觉得自己没脸见他。”
如果逼死他的人里真的有我的亲人,我又该以何种面目去见他。
大哥凝视我半晌,嘴角轻扯,哼道:“丫头,朝堂上的是非曲直你又知道多少?你现在质问我,难道你更愿意今日接受你质问的是你的夫婿,问他为何要害爹!”
我心中一惊,望着大哥,无法开口追问此话从何说起。长久以来,我只看到太子被他们逼迫,却忘了,争权夺利本就是相互倾扎。现在想想,我的父兄固然可恨,可太子也未见得就没有对他们采取过行动,否则又怎会有今日的局面。
“你知道太子为什么一定要在爹抵京之前除掉郭平安吗?”大哥缓声道。
我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听大哥的讲述。
“太子的计划,是除掉郭平安后接掌禁军,然后在迎接爹的典礼上埋下伏兵,杀死爹。”大哥端起茶碗,用茶盖轻刮茶碗边沿,“这些,你的好夫婿可曾对你提过?”
“所以,你们就先下手为强?”我含泪反问。
“难道还洗干净脖子等他来杀?”
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迅速联想到另一个问题,“那么,你们什么时候与郭平安勾结在一起的?”
“勾结?需要说这么难听吗。大家有共同的利益,合作又有什么关系。”
“对了,柳相。”大哥的话并不能打断我的思路,我想了许久,将前后几件事联系起来,才想到,柳相的死并不是当初我以为的那么简单,“杀死柳相的两个刺客,应该是你们和郭平安分别派去的,以此作为合作的诚意与试探!”
大哥自顾自的喝茶,不肯回答我的分析是否正确,但是他的避而不答也更加让我确信,我的推断是正确的,“你们当时杀柳相也是为了警告太子殿下,让他安分守己,是吗?”
大哥闻言拿眼斜瞧着我,放下茶碗,叹口气道:“小妹,为什么你总是在该聪明的时候蠢笨得可以;该装糊涂的时候又要卖弄你的聪明?”
绯红的花瓣被热水浸泡出淡淡香气,轻轻袅袅进入我的鼻内,抬手掬起一捧水连着花瓣拍打到肩膀上,耳畔却在此时响起兄长临去前的话语,“我听到一些不大好的传闻,是关于太子的……”
那些传闻我并非不知,却绝不会相信,我这样笃定,也这样反驳,“人都死了,大哥又何必往人身上泼脏水。有意思吗?”
“你认为是为兄在抹黑他?”大哥双眼半眯,脸上看不出喜怒,“笑话,我需要这么做吗!”
“那就要问你们自己了。”
大哥被我气得拂袖而去。
那些关于太子的传闻,真真假假,透着几分刻意诋毁的恶毒,我怎会相信!我与太子恩爱数载,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不清楚吗!
闭上眼,从记忆里泛起来的,是他清浅温和的笑容,秀美标致的容颜以及桃花树下轻抚琴曲的身影……
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从此后,再没有可等之人,也再没有可爱之人。
“太子妃,皇后娘娘来了。”
宦官的通禀声从门外传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
我抹去泪,高声道:“知道了,马上来。”
春桃与容易以最快的速度为我穿上衣服,服侍我梳妆。
我现在是新寡,不需要像从前那样用上几个时辰来梳妆打扮。只需梳个最为简单的发髻,簪一只最朴素的发簪,不可大妆,不能带奢华的首饰,所以,只用了盏茶功夫便已收拾停当。
心怀忐忑地来到前殿,跪下行礼前偷偷瞄了眼母后,看她神色如常,不像是来兴师问罪,心中才稍微安定了些。
“给母后请安。”我低眉顺目的跪在母后身前,解释道,“本来今日是要去给母后请安的,但是临出发前,忽然身体不适,所以未曾前往,望母后恕罪。”
平常我日日去给母后请安,今日里被大哥这么一闹,我也没了心肠,索性连东宫大门也不肯出,母后该不会为此责怪我不尽孝道吧?
母后让我起身坐下,方才开口:“本宫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不知母后有何吩咐?”
母后看了眼周围,我立刻会意,命所有宫人离开。
待所有人都退出前殿,母后紧盯着我,厉声道:“你们就不能放过我的儿孙吗!”
“母后何出此言?”我心虚的问道。
“哼,你会不知道你们姚家在筹划些什么事?”
“母后此来也是为了那些没有根据的谣言。”我也懒得再装,开门见山道。
“你果然知道。”
“不瞒母后,臣媳也是下午时刚刚知道……”
“听说,南安节度使今日求得陛下同意来看过你。”提到大哥,母后脸上立刻有了怒意,“可是在跟你谋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