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哥是怀疑兄弟的身份?”那少年极是机敏,瞧着两人神色,心里已猜出个大概,知道两人八成是嫌弃自己的穿着,便也不再上前拿药,只是在前面引路,嘴上依旧笑嘻嘻说着,“不瞒两位,我原本只是在归流城讨生计,并不是宗门里的老爷,只因城中也闯进了怪物,这才跟着霍家兄弟到了此处。这园子里受伤的人实在太多,人手又不够。正巧我一个朋友也有伤在身,想着也不能事事都麻烦大家伙儿,咱打小就是个忙碌命,便也过来搭把手。”
听少年这样说,孙宇晨还有些将信将疑,水月却觉得过意不去,不过是个小小少年,自己这般年岁还在父母身边撒娇,但这少年已经历了风雨。这一路行来,水月时常能见到逃难的百姓,这时再看到少年消瘦的身影,心里不禁有些发酸,紧走了几步,赶到少年身边,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儿。
“孙师兄,要不你先回吧,这里都是些杂活儿,你一个大男人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这儿有东子做帮手,不会有什么问题。”水月站在石室门前笑着和孙宇晨招呼,神色已自然了许多。
李青的毒伤要比其他人重上许多,药也是单独配的,水月并不会煎药,但这个叫东子的少年却轻车熟路,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干这活计。有山庄中的弟子从旁指点,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煎了一罐药出来,不待水月伸手,东子已经抢先端起药罐。
“水姐姐,您人好,又长得这般水灵,这端茶送水的活儿哪能让您来,我走一趟便是,您只要陪着我一路上说说话儿便好。”水月被少年说得脸皮儿发红,不过这样的活儿她也确是没有干过,见少年手脚麻利,也不再坚持,跟在少年身旁,一前一后出了院子向云音阁方向走去。
二丫出出进进不知几趟,远远瞧见水月和一个少年走了过来,连忙迎了上去,小心翼翼的护着少年,好像生怕药罐会打翻一般,倒将少年弄得有些紧张。
“若是没有两位霍家哥哥,这会儿我和那几个兄弟只怕已经陈尸街头,这位姓李的哥哥为了保护大家伙儿受了这样重的伤,些许小事,让东子做做,心里也好受些。”少年一面和
房中的众人打着招呼,一面麻利的倒药、吹凉,又一勺勺喂给李青吃,陆婉婷几次要上前帮忙,都被少年推却了。
喝了药,李青虽未醒转,但神色已好了许多,众人心中无不叹服那姓翁的老者当真妙手。
“东子哥、东子哥”众人正说着话儿,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呼声,听声音似乎很是焦急。少年听到呼声面色一变,快步向门外跑去,众人也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狗娃,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别急,慢慢说。”东子扶住差点跌倒的狗娃,一连声地追问,嘴上说着不要着急,但听语气他似乎比谁都要急切。
“东子哥,你去看看灵儿,刚才她去给大个子喂药,回来时却好像哭过,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哭。”狗娃神情有些惶急,他年纪虽小,但自小便跟着钱老大、东子他们混迹市井,自然比同龄的孩子想的要多。自从遇见了灵儿,他便知道东子哥对这小丫头很是有些在意,小小少年虽然不懂男欢女爱,但也知道灵儿对东子哥很是重要,眼见灵儿出了状况,小小少年第一个反应便是来找东子哥。
急急与众人打了个招呼,东子便带着狗娃奔进了夜色中。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以为是孩童间闹些别扭,并不在意,转身回了房中去看李青的伤势。
翁师所开的方子与寻常市井中那些医者不同,每次煎的药量不多,但每服药间隔却极短,只有一个时辰,这边才给李青服了,水月便又要赶去煎药。
推开院门,四下里瞧了瞧,不见东子的身影,想是还没安慰好小女娃的情绪,水月忍不住笑了笑,自顾自去石室中忙碌。方才有少年在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这会儿要自己动手,虽然不时有山庄弟子指点,但水月仍花了大半时辰方才将药汤煎了出来。捧着这得来不易的果实,水月小心翼翼的往院子外走。
“喂,听说了么?东苑那边出事了,听说龚三爷和孙师兄都已经赶了过去,好像是死了人。”水月身形一顿,东苑?那不是东子他们住的地方?怎么会死了人?听这些人说得这样神秘,显然不是因为伤病死的,现在敌人已经被阻挡在了园子外面,怎么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水月忍不住停下脚步,听了听,还好,死的并不是少年,水月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庆幸。
一路上胡思乱想,好不容易到了李青房中,众人都在,唯独不见了猛子。
猛子来到东苑时,龚三已经将出事的房子封了起来,除了孙宇晨,其它剑峰的弟子也一概不许入内,但见了猛子递过来的木牌,龚三的脸色变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这里竟然有兰台的人出现。
猛子走近房中,这东苑原本是山庄弟子的居所,现在临时用来安置伤员,几个少年也跟着住了进去。因为是聚众而居,这里每一间房子都不大,正中是一架木床,沿着墙摆了些梳洗的用具,仅此而已。
木床上有一名男子正倒在那里,毫无声息,床板、地面散落着许多血迹,一旁两名长鲸帮弟子正押着一个少年蹲在墙角。
龚三跟在霍大猛身后,多年以来,长鲸帮帮规戒律都是由他执掌,可谓赏罚分明,缉拿的各种匪盗也不在少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