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与脚下的荒原突兀地连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条明显界线。狻猊疑惑地跨了过去,一脚踩在了柔软的黄沙之上。突然,倏的一下,身后的场景全都变了,他惊讶地发现,前后左右全是浩瀚的大漠,之前的荒原,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更让他担心的是,脚下的黄沙竟然在不断地下陷,才数息功夫就已经没到了膝盖处。他赶紧拔腿前跨,同样,黄沙又开始下陷。“这鬼地方,还不能停下来!”狻猊惊讶地想。大漠处处都是流沙,只得不停地向前行进,并且,时不时袭来的劲风卷着沙粒,吹得睁不开眼睛。他脱下了外衣包在头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在身后留下了两行孤独的足迹。正如这首《卜算子》:
大漠瀚无边,
脚下全无路。
风卷黄尘漫天舞,
独行无人处。
前瞻一片沙,
后顾两行步。
青空万里寂寞显,
唯有心如故。”
狻猊也不知在茫茫沙漠中走了多久,身后的足迹逐渐被落下的沙尘掩盖。他的心已经麻木了,不再想霸下、史冲寅的境况如何,不再想能不能得到最后的土灵珠,可怕的寂寥无时无刻不在身边萦绕,他的脑中唯独剩下一个念头:向前,再向前!
就在狻猊的精神快要崩溃之时,他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振奋人心的绿色。这抹绿色似乎唤醒了他麻木的心,使得他重新抖擞精神。
绿色逐渐明显起来,在绿色之上,慢慢显出一条弯弯曲曲的灰线。待走得近了,绿色,乃是一片芳草地,而灰线,则是一座石丘。
石丘连绵不绝,横跨在狻猊面前,似乎向左向右都无限地延伸下去,要想往前走,必须越过它。不管怎样,石丘前面清美的草地比起身后的沙漠来要更惹人喜爱。狻猊一把扯下包在头顶的外衣,向前扑倒趴在了草地上。幽幽的草香,柔柔地触感,他不禁嘴角轻轻上扬,舒服地闭上了双眼。
许久,狻猊满意地坐起身来,仔细地打量着前方的石山。
山石怪异嶙峋,杂乱无章地叠在一起,构筑起一道灰色的屏障,无奈,只能用手攀爬了。原本以为翻越石丘之后就会是另外一番场景,可等攀上丘峰之时,狻猊吃了一惊。
石丘后面还是石丘,一排排波浪起伏,不见其边际。正如这首《相见欢》:
远望连绵山丘,
无尽头。
近看嶙峋怪石,
多烦忧。
寂寞长,
意彷徨,
风依旧。
只剩百般苦涩心中留。
不断地攀上爬下,狻猊越过了一座又一座石丘。土稷洞口的巨石上写得清楚:“毅力坚韧诚可贵,正属中方戊己土。”他逐渐明白了土稷洞的考验,所以尽管身心疲惫,但他依然咬牙坚持。他已经不会再时常眺望远方,知道了远处的环境又如何?还不是要一步一步地走下去。“这土稷洞的考验,虽然不用和星君大战一场,但着实比火云洞的南斗六芒阵要残酷得多呢。”狻猊心想。
这次他计算了攀爬石丘的日子,又是一个三十天,他终于越过了最后一座,连滚带爬地下了山,瘫倒在草地上。他太累了,前面究竟是何地境已经顾不上了,现在他只想美美地睡一觉。
夜晚的凉风轻轻拂过脸庞,将狻猊唤醒。沉睡了半日,体力又恢复了许多。他站起身来,自嘲地一笑:“多久都没有如此疲惫了?上次深眠,好像还是好几十年前的事。”轻轻摇了摇头,他抬目远望,只见一湾湾水塘中倒映出皎洁的月色,好似一片绚烂的珍珠。
“沼泽……”狻猊喃喃自语。
别看沐浴在月光下的沼泽很美,其实这是最恶劣的地形。水洼众多,土地泥泞,如果不小心陷入了泥潭还会遭到灭顶之灾。狻猊长叹一声,脱下了鞋子,卷起裤脚,将长衫下摆撩起,在腰间打了个结,而后就这么赤着脚踏入了沼泽地。
脚下稀松又潮湿的泥土让他很不舒服。沼泽中的水洼有深有浅,还有碍事的水草生于其中。同沙漠中一样,每跨一步,沼泽的地面都在缓缓下降,让他必须不停地前行。
到了早晨,太阳升起,狻猊终于看清了沼泽的地貌。空中逐渐弥漫起淡淡的白雾,水洼浑浊不堪,泥泞遍地,整个沼泽泛着令人厌恶的墨绿色。他摇了摇头,如果可以,他都不想再看第二眼。
“一个月……只要坚持一个月,就能摆脱这片令人作呕的沼泽……”狻猊在心中鼓励自己。
月色映照夜朦胧,
倒影似珠润光琼。
晨曦东晓沼泽现,
泥泞水浊大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