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雷夜终于缓缓睁开眼睛。
“喏你看,治好了吧。这样一来还想让人杀了你吗?”
少年说,他的口气就像是在教导做了恶作剧的弟弟一样。
他的脸、神官服和长发上都染满了血污。但即便如此,神圣感也没有丝毫的减少。
对张雷夜来说,他在名为战场的地狱中倒在自己和别人的血泊中失去了意识,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位少年。
他一见钟情了。
“这样就行了。那我走了,你在这儿老实睡觉吧。”
“等、等一下!”
张雷夜半无意识地想要叫住那位马上就要去往别的伤员身边的少年。
但少年的声音没有传到她耳中。
那位少年头也不回地走向别的伤员了。
“恩?怎么了少年?”
代替少年回答的——不知为何是个女小矮人。
如果张雷夜稍微平静一点的话,就会注意到他和这个小矮人曾经在故乡青城山见过一面。
不过,即便他注意到了,现在的张雷夜对那种事情也无所谓了。
“我、我说。你能告诉我那位救我的少年的名字吗?”
小矮人马上明白了,于是好像有些自豪地说:“是叶星沉。”
“……叶星沉。”
漂亮的名字。
张雷夜得知这位叶星沉是叶迦蓝的义弟兼军队神官,迎来第二次人生的转变。
直到所有的处理结束、太阳西斜的时候,叶迦蓝依然独自望着血染的战场。
光是今天一天就杀了几十、上百的人。
用自己的手,或是部下的手。
叛乱,今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经过这场战斗,通过这些牺牲,真的能让今后流出的血量减少吗?
她不这样认为,她想起了最后的最后,那位阻止了禁军完胜的少女。
禁军二百五十多人,以三倍的叛乱军为对手取得了胜利,这个实绩会让今后准备投身叛乱军的人们心存犹豫吧。
但另一方面,禁军们也被一位少女独力阻止了。
恐怕那位少女就是传闻中的风之女。
叛乱军也许不是禁军的对手。但是,如果集结在风之女的力量下,也许就能平分秋色了。
今天的战斗暗示了这种可能性。今后如果风之女担当叛乱军的中枢,那就必须考虑今天的胜利会一笔勾销、叛乱变得长期化的可能性。
叶迦蓝的疑惑总是无法消失。
“姐姐……?”
听到熟悉的声音,叶迦蓝转过头。
“是星沉啊。”
弟弟站在那里,他虽然和自己一样浑身是血,但却依然让人感到某种美丽。
“我听说了,你救了好几位部下的性命呢。”
“……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还有许多没能救活的人……”
“但你依然是拯救了生命啊。你能来真是太好了。”
这句话对身心俱疲的叶星沉来说是无可替代的治愈魔法。
突然,叶星沉注意到叶迦蓝的脸上有一道鲜血。
“姐姐,你流血了。”
仿佛听到这句话才意识到,叶迦蓝抚摸自己的脸颊,然后在摸到血的时候露出一丝像是在笑的表情。
“不是溅上去的啊,我的血吗?是吗,我也终究是人类啊。不可能毫发无伤。”
叶星沉不知道叶迦蓝在笑什么。但既然主人受伤了,他该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必须治疗……”
但叶迦蓝抬起手阻止了叶星沉。
“不用在意,不是什么大伤。”
“不行,小伤也有可能会恶化的。”
“如果因为这点小伤就死掉的话我终究也只是那种程度的人而已。更何况,我今天让别人流了那么多的血,如果我不自己也流一点血的话实在太不公平了。”
叶迦蓝用强词夺理的论调制止了叶星沉,用手指擦掉流出的血。
然后她将那根手指用力一挥。
红色的水滴宛如为死者践行的鲜花,飞散在了战场上。
看着这个情景,叶迦蓝想起来过去向苏摩殿下立下的誓言。
当时九岁的苏摩太子对叶迦蓝说:“你听着,叶迦蓝,我按照捡到太子这个命运之人的义务,有三个想要实现的梦想。”
“……是怎样的,怎样的梦想呢?”她问。
苏摩太子看向天空。
这是位喜欢天空的太子,叶迦蓝想。
他的口中编织出三个梦想。
“让孩子们不必遭受饥饿,让母亲不再为孩子悲伤,让恋人不再分离,家人团聚,世界和平。”
这是听起来多么微不足道啊。
同时,她也觉得如果实现了,那是多么美好啊。
但是,没有看清世界的她,还无法想象那是多么难以实现的梦想。
然而叶迦蓝下定了决心。
为了体弱多病却有着如此志向的太子,她要作为一位战神奉上她的剑和毕生的忠诚。
“苏摩殿下,请让我帮助您实现这些梦想吧。现在虽然还是未成熟之身,但我将来一定会努力成为优秀的战神。不论在何时、何地、发生何事,一定会为了殿下而挥剑!”
“……是吗,你要帮忙吗?谢谢你,我很高兴。”
苏摩害羞地笑了,那是叶迦蓝最喜欢的笑容。
突然,叶迦蓝跪在苏摩面前,向他尽忠。
苏摩震惊于叶迦蓝的行动,但他立刻学着父王的样子,用手代替剑放到叶迦蓝的肩膀上,然后说:“在这里承认你为我的战士,愿你勇敢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