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姑且算是吧。”
山村的贤者,这就是大家给杰德起的别名。
实在是太过奖了——虽然他心里这么想,但这附近的农民都是连字都认不齐的粗人,只要读些厚书,就足以被他们当成贤人了。
“总之,杰德,你被村民们选出来了。所以我话说在这里,如果我有什么万一,你就要成为村长带领大家。听懂了吧。”
“怎么可能听懂。要我说几次才够,二十二岁的毛头小子到底能干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情你自己想。总之我想说的就这么多。我还有别的事,你回去吧。”
“……啊啊,知道了。”
从以前开始父亲就是这种人,而现在杰德再次认识到了这一点。
完全不听他的意见,就擅自决定重大的事情。这种事一而再再而三,终于迫使杰德离开了这个家。就和刚才完全一样。
而且父亲至今为止都没有任何疾病,没那么容易死掉。现在决定下任村长根本什么意义也没有。
“结果今天把我叫去,只是想让我不开心而已吗?”杰德想着,向屋外走去。
“啊啊,对了。最后还有一句话。”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杰德不情愿地转过身。
“这次又有什么事?”
“你也老大不小了,差不多该找个老婆了。”
“……饶了我吧。”
杰德觉得自己的感觉果然是对的。父亲就是想责怪他整天闷在家里,为了这个还特地把他叫来。
杰德已经来讽刺都不想说了,他扶正尺寸不合的眼镜,逃跑似的离开了曾经的家。
——距今六年前。在他年仅十六岁的时候。
杰德抱着倒在雪原上的少女的尸骸,不停哭泣。
“如果我,如果我再……!”
不论他怎样后悔,少女阿娅的生命之火也无法复燃。
计谋应该是完美的。
进攻国境要塞的北方军队。
向那只军队传递假情报,让他们四处乱窜,内部充满猜忌,截断补给路线——然后施以雪崩的一击将其击破。
但是,不过是一介民兵的杰德,不能正大光明地指挥军队。这件事给作战的指挥系统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最终造成了不小的牺牲——对杰德来说是巨大的牺牲。
“我……本来能做到的。只要舍弃更多感情,使出卑鄙的手段的话……明明你就不用死了……”
自己那被犹豫这个词束缚住的行动,最终只留下无尽的悔恨。
但是,最不希望杰德弄脏自己的手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少女。
“阿娅……我……我只要你能活着……!”
少年的恸哭再次回荡在白色的大地上。
……曾经有一次,雪国国境防御的要冲北山要塞受到了北国的侵略。敌方兵力达到驻留军的十倍之多,所有人都认为要塞的陷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经过一场奇迹般的防卫战,北山始终守护住了飘扬在其上的祖国国旗。
可是,当时要塞的指挥官虽然勇猛,但在性格上说好听的是耿直,说不好听地就是愚直,绝对不擅长谋略之术。
因此,人们煞有介事地窃窃私语:在北山要塞奇迹般的防卫战背后,是不是隐藏着一位天才军师呢?
而后六年的岁月,这些谣言随风飘散,渐渐消失了。
……
“哎呀哎呀,都是六年前的事了,不过是被略微提起就又想了起来,我还真是不像样啊。”
杰德离开曾经的家,自言自语地走向环绕在存在周围的麦田。不知是不是因为想起六年前的事情,他的心情不太好。于是为了平复心境来眺望最美的风景。
“总算长到这么高了啊。”
他怜爱地抚摸着高过膝盖的黄金色麦穗。
开端是在三年前,统治西沧领地的领主进行了交替。
新继承了西沧领地的那个男人便是冥沧王,他只知道满足自己的yù_wàng,从来不顾领民的疾苦。他的城堡中连日进行酒池肉林的宴会,在领地的各处修建豪宅和用来监视领民的堡垒。
税率节节攀升,西沧领地全域怨声载道。然而冥沧王拥有强大的私兵,农民们无法抵抗,只能流着血泪接受这种境遇。
情况发生致命的变化,是去年的事情。包括西沧领地在内的雪国北部一带相继发生了饥荒和大地震两个灾难。
然而冥沧王却毫不体察领民的窘境,依然征收和往年一样的重税。结果,杰德居住的村子的粮食见底,一天吃两餐,每餐只吃麦粥也依然捉襟见肘。
这时候杰德伸出了援助之手。
撒播在这块麦田里的种子是杰德培育的。他在每年收获的麦子中,选出成长特别快的麦种杂交而成。这些成为了存在希望之种,现在正和预期的一样成长着。
村民们也非常努力。他们为了尽量改善土壤的质量,从山上运来黑土;为了让麦子的根扎得更深,尽量向下松土。
其成果现在正展现在眼前。按照这样顺利地成长下去的话,麦收可以较往年提前,也许就不会有人饿死了。
“不过……这风景真是美丽啊。”
杰德摘下眼镜,眺望周围。
麦田被和煦的风吹拂,仿若黄金的海洋。远处环绕着雪国驰名大陆的绿色群山,天空则是一片湛蓝。
只有在眺望这蓝、金、绿三色组成的风景的时候,他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