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负责走廊卫生的清洁工照例清理各个房间的垃圾,在主任办公室的垃圾桶里发现了几片撕裂的化验单的纸,她无意的扫了一眼,看到姓名一栏的主任的名字,她刚想捡起来,主任办公室的门忽然打开,主任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冷冰着脸,紧绷的嘴角给人一种忿忿不平感。好像是谁冒犯到了他。又像是谁对他有所亏欠。
清洁工被主任的脸色吓到了,赶紧收回手,脸上堆上笑,主动地去打招呼。主任并没有回应,而是像没有看到她一样径直地走过去,上楼。
清洁工有些悻悻,心里的某些小自尊转化成小小的挫败感,她也不再去看什么化验单,而是把所有的垃圾敛到一处,倒进身侧的垃圾车里。
十分钟后,她来到三楼。同一二楼的程序一样,自东向西开始清扫。她刚弯下腰就又直起来,她将手放到耳后,拢住耳音,在有些杂乱的声音里果真听出了一种特别的声音,声音很低,很闷,但是很燥很急,好像在争论又好像是在吵闹。
她也是女人,也改不了八卦的特性,她四下看看,然后蹑手蹑脚地靠近发出声响的房间。
竟然是院长办公室。
而争论的不是别人正是主任和院长两兄弟。她很好奇,偷偷地将脑袋凑到紧闭的门板上。
屋里的气氛不敢说剑拔弩张却也已经十分的紧张。院长已经离开了他平素的那张椅子,走到窗前,气闷地看着窗外。而他的兄弟则气势汹汹地双手按住桌子,对着一堆医学书运气。
“早在十年前他把你安排到这所医院,就是为了防止今天这样的类似的事件,而你也应该想得到,可你竟然连一丝的反抗都没有?”
“是……”院长眉头蹙了蹙:“的确如此!”
“而你不反抗,不质疑,甚至连嫂子的意见都听不进去,你对肖名扬的顺从可以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原则性。”
“看上去……”也好像是……
“为什么?因为肖名扬可以利用他的人脉抹去你非法行医的黑历史,让你转正,让你当上这个还算风光的院长。甚至承诺为你批一块地,建一座你所希望的康复中心,让你实现所谓的事业和梦想?”
“是,他对我说过……这些也……的确是他对我的恩惠!”
院长抬起头,看着窗外,他的眼里流露出若有若无的说不清楚是感激还是震动的情绪。
“恩惠?呵呵……哥啊!你是不是以为自己真的与众不同,是不是以为老天也真地会掉馅饼,以为老天长了眼,掉的馅饼还有方向性目标性地不偏不倚地砸中与众不同的你?”
“什么话?我又不是傻子。”院长收回视线,神色里闪过一丝不明了的恍惚和逃避。
主任和他对视:“哥啊,你应该知道,我也不是傻子。”
院长的眉头紧皱。是啊,他这个弟弟不是傻子,非但不傻,而且相当聪明,相当有探索精神,相当的喜欢钻牛角尖,相当喜欢打破砂锅纹到底。
院长眉头锁的更紧,有些无奈地和弟弟对视,:“你想表达什么?”
“我想表达什么?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要表达什么?”
主任说着,脸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蹦了两下,本来就是忿忿不平地,现在更加恼恨和暴躁。
院长的眉头紧紧地皱住,他的神色里浮现出一丝隐约的担忧,他怕弟弟看出来,便尽量地用缓和的语气掩饰住:“谁知道呢?我们现在已经很少交流了,我们都变得没有耐心,都很浮躁和焦虑……我知道这样不对,我愿意找回我们曾经的感觉和默契,我也愿意和你一起完成这个探究和回归的过程。我们是兄弟,我们血脉相通,心也应该在一处。”
“呵呵……”主任微微笑了下,真的么?你自己相信你说得这些。”
“我是相信的,你也不要质疑吧。”
主任看着自己的哥哥,他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求和的意思,他的心底闪过一丝温软的情愫,可是他强行让自己的心又冷硬下去,他感觉,现在不是他心软的时候,有些事他必须问个清楚:
“质不质疑要看你了。这些年你的境遇和表现总是跟蒙了一层雾气般虚无缥缈,扑朔迷离,迷离到我都快不认识你。我知道这并不寻常,如果你肯将这里面的事情告诉我,告诉我你改变的理由,告诉我他帮你的真相,而你又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真实的不带一丝掩饰和隐瞒的原因。不,不,不要说什么金钱,我知道你不在乎。我要听真实的,真正的能让我信服的实话。”
“我不想骗你,所以你不要问。”
“呵呵,你不想骗我,所以我不要问。因为我问了,你也不会说实话,或者说你不敢说实话不能说实话,看来我猜的没错,你跟他真地是不可告人的啊!”主任叹了口气:“那好,那你就别说,让我自己猜猜怎么样?”
“不要胡闹!”
“我猜想,”主任忿忿地锤了一下桌子,并不理会面露难色的哥哥:“他给你的一切,只是在交换他要的东西,而他要的很可能就是要隐瞒一件事。而这件事恰巧你知道,甚至你有所参与。而这件事对他来说事关重要,重要到会影响到他的前途,声誉、甚至家庭,他怕你说出去,所以他必须要用你所在意的东西堵你的嘴……而允诺你的让你感恩戴德的所谓前途,其实就是他为了让你继续甘心被他利用下的饵。你接受他的东西越多,你越被动,越和他拴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