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妈妈又是一阵猛咳,咳得厉害时那声音好像要把心肺呕出来一般难过。
云哲醒了,他好像受了惊吓,哭得很是厉害。云振国心头又酸又涩,一边给云妈妈拿药,一边摇头叹气。
云梦这时候哪还顾得自己心里的不舒服呢,赶紧抱起云哲,站起身来回走着摇晃。半夜醒来的云哲慌着要找妈妈,云梦连晃带逗又是谄笑又是鬼脸地,好一会儿才让他安稳下来,又迷迷瞪瞪地睡着了。
不过,云哲的胆子很小,每一次云妈妈的咳嗽都会引起他手脚扎煞。没办法,云梦只好学着妈妈的样子,半侧着身子,用自己不大的手一下一下地拍打他身上的小棉被。
此时的她那里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室内的温度很低,每天早晨起来,门后的水缸里就会结上一层薄冰。现在,冷空气刺激着云妈妈的喉咙,她的咳声几乎没停过。其间咳得厉害,她几度无奈地把脑袋埋在被子上,憋得头脸通红,痛苦难熬。
云振国给云妈妈拿来镇咳药和安眠药,让她服下,然后坐到她的身边,陪着她在这痛苦与无奈中度过。
病痛总是会拉长时间的长度,这一 夜过得好像比一个月还要漫长。
天将亮时,云妈妈的咳嗽才稍稍缓解,在药力作用下,她疲惫地倒在枕头上睡着了,云振国把她扶着躺好。
再钻进被窝,云梦已经浑身酸冷,可是她已经不敢在靠近妈妈了,她又像刚才一样蜷成一团。一边看着妈妈,一边瑟瑟发抖。
云振国焦虑地披衣下床,把炉子的火门打开,又用火钳把炉膛里的炉火拨旺。
虽然他尽量让动作轻缓,却依旧有轻飘的煤灰弥漫在空气里,然后落在家具和被褥上,有些难以描述的苍凉。
云振国净了手,翻身,半倚半坐地靠在床头上。他一手拍着裹着云梦的被子,一边将另一只手探过去,着妻子的头发。
直到云妈妈发出了轻微的鼾声,他才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地用几乎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道“老婆,你记得申冰吗?我们原来村的,我今天遇到他了,他原来调到土管局上班了,他今天告诉我一个消息,他说我们村的拆迁款已经拨到县里,估计开春就会开始分发,到时候我就带着你去省城看病,一定把你的病彻底地看好。”
云梦用沙哑而艰涩的声音问:“爸爸,省城是哪里?那里真地可以治妈妈的病吗?”
云振国低头看了一眼云梦:“能,一定能,不过,这不是你这小孩子该关心的,天快亮了,闭住眼再睡一会吧!”
随着炉火渐渐烧旺,屋里的温度有些回升,云梦渐渐暖和起来,也渐渐地困意上来,她最后看了一眼有些烟气的房顶,合上疲乏的眼睛。
冬天的黎明好像总是混混沌沌、迷迷瞪瞪地,说不清是烟气还是雾气,反正看上去不清明。云振国睡不着了,他穿上棉服走到屋外,迎着风站在寒气逼人的庭院里,任由冷风呼啸的从他耳边吹过。
不远处那几树梅花已经开放,红红的花瓣在风中摇曳,风疾时,有几片花瓣旋转飘落,犹如几点红雨在尘俗间起落。这梅树是他在结婚纪念日送给妻子的礼物,云妈妈很是喜爱,她曾说过,她喜欢这梅树,喜欢这个地方,喜欢他建给她的家。
可是,过不了多久,这梅树就要被伐掉了,这个家也要被拆掉了,一切的情怀也将随着这一切的消失灰飞烟灭。
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作为村里成员他们只能服从村里的安排。事关利益,村里的干部绝不会允许他们这些平头百姓挡了他们的财路。有一点还是值得安慰的,那就是听说拆迁补偿款已经到位,虽然经过层层,已经变得很少,可是聊胜于无,有了这些钱,他就可以带着爱人去医疗条件好许多的省院看病,虽然她得的是绝症,可是至少让他多些希望,让她少些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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