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往来的路人很多。
走廊拐弯的时候,他放在轮椅上的拐杖刮到了人,那人在打电话,很恼火,骂了句脏话:“妈的,走路不长眼啊!”
周清让把轮椅挪到最靠里,低声道歉。
大概他一身清贵,坐在轮椅上,低着头,也叫人看得出气质不凡,被撞的男人看他西装革履就不顺眼,摸了摸脖子上的纹身,语气很不屑:“腿不好就不要出来妨碍别人。”
装什么贵气!
男人觉得晦气,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才了事,继续讲电话:“没事儿,倒霉碰到个死瘸子,你继续说。”
前两天降温,戴假肢太痛了。
周清让今天没有戴,毯子下面的左腿空荡荡的,他扯了扯毯子,盖好,推着轮椅朝电梯移动。
电梯的按键有些高了,他伸手没有够到。
一只手,嫩生生的手,按了键。
然后是女孩子清脆的声音:“需要我帮忙吗?”
周清让抬头:“不用。”他道,“谢谢。”
女孩没有说什么,站着他旁边。
等电梯门开了,她先走进去,到最角落的位置站着,然后周清让推着轮椅进来了,他背朝她。
她低头就能看见他挺直的后背。
周清让。
周清让。
周清——
默念第三遍的时候,轮椅上的人回了头:“你好。”
陆声一愣,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你好。”
他语气温和,问得礼貌:“你的伞还在我那里,方便告诉我你的住址吗?”
住址?!
“啊?”
陆声十几岁的时候就跟着她父亲在商场摸爬滚打了,什么场面没见过,她陆二小姐的名头,在帝都都是响当当的。
还没人见过,她这样紧张得直吞口水的样子。
“上月,在听雨楼的外面,”周清让耐心解释,“你借我的伞还没有归还。”
播音主持的嗓子,得天独厚。
一些很寻常的句子,经由他缓缓念出来,都很动听。
陆声还记得第一次听见周清让的声音,当时啊,她只有一个念头,要把这人包了,天天在她床头给她讲故事,后来,她见到他的人了,想法就变了,她要把这人哄来,藏在床上。
她失态了,眼睛都撑圆了,兴奋的表情没藏住:“你还记得我?”
周清让说:“记得。”
她眼睛透亮透亮的,迅速眨了两下,说:“我的地址不方便说。”今儿个她穿了一身黑色的职业套装,妆容也很干练,就是……她嘴角压不住,笑得小女生了,“能给我你的号码吗?我可以自己去电台拿。”
她知道他在电台工作。
周清让眉眼清隽,看人时目光很淡:“你认得我?”
陆声点头:“嗯,我是你的粉丝。”
他笑道:“好。”从轮椅扶手旁的置物盒里拿出了纸币,他写了一串数字递给她,“麻烦了。”
陆声:“不麻烦!”
刚好,电梯到了一楼。
周清让颔首后,先行出了电梯,陆声随后,没好意思直接跟上去,便装模作样地往咨询台去。
“二小——”
陆声嘘了一声,前台的小姐姐赶紧闭嘴,只见他们京柏城的小老总悄mī_mī地跟上去,贴着玻璃看了半天,才依依不舍地折回来。
秘书杨修这才过来。
陆声顺了顺耳边的头发,问:“人在哪?”
气场,一下子就变了。
商界小魔头的称号,不是白来的,杨修仔细着回话:“在二楼。”
她抬脚去二楼,杨修跟在后面。在电梯里,她冷不丁地说了句:“商场电梯的按钮太高了。”
“我这就安排人来改装。”
“尽快。”
商场每一层都设了休息室,只有年消费过百万的vip客户才能出入,这会儿,二楼的休息室已经清场了,门外有人在守着。
人没到,脚步声先到。
门口两个男人立马站直、低头:“二小姐。”
她嗯了一声,进了休息室,把外套脱了扔给女秘书:“人呢?”
女秘书使了个眼色,保安便进屋,把人拎出来,摁在了沙发上。
“你你你们是什么人?”
被摁着的男人,脖子上有纹身,他手脚哆嗦,还在挣扎。
一屋子保安、秘书都不做声。
陆声道:“教你做人的人。”她拿了瓶红酒,走过去,因为实在年轻,语速不急不慢,像说着玩,“出门在外要懂礼貌,你爸妈没教过你?”
纹身男蹬腿挣扎,杨修直接一脚过去,把他踹老实了。
“瘸子?”
年轻女孩笑了。
她手里把弄着的红酒瓶调了个头,瓶口敲在男人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她笑着问:“谁给你的优越感,敢骂他死瘸子。”
最后一个字,尾音一提,锋芒毕露。
“我、我——”
没等说完,红酒瓶就砸下了。
“咣!”
酒里有气体,爆开时巨响。
红酒和玻璃渣子溅了男人一脸,他已经吓傻了,愣愣地看着桌子边角被红酒瓶砸出来的凹陷。
当然,没砸着人。
她陆声是正经生意人,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扔了手里碎得只剩小半个的酒瓶子,抽了张纸巾擦擦手,往沙发上一坐:“人还没走远,滚下去道歉,要是他不原谅你,我就弄死你。”
“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