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下里扫视一圈,这才发现这屋里头其实乱糟糟的。
原本进门的时候,她多吃了两杯酒,但人还算清醒,这屋中布局陈设,她是极满意的,想着梁时到底不是庸碌的蠢才,别有一番雅致,也算得上是附庸风雅的人吧。
只是这会儿……
四下里像是被收拾打扫过,但还是有凌乱的痕迹。
温桃蹊便越发紧张:“姐姐?”
林蘅看她眼神慌乱,把心一横,安抚她:“别怕别怕,没出什么事,就是……”
她略顿了下:“就是这屋里的安息香,被加了些曼陀罗花汁。”
她声音又顿住,果然温桃蹊面色又白一分。
于是她心下了然:“你知道那东西是做什么用的,所以你才会睡的昏昏沉沉,先前白翘叫过你,后来你二哥来,也叫过你,只是你一直都没醒。”
温桃蹊呼吸一滞,浑身只觉得寒凉一片:“然后呢?安息香被人动了手脚,我那么巧,多吃了果酒就上了头……不对,这不会是巧合。然后还发生了什么?这屋里头看起来乱糟糟的,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林蘅犹豫了。
李清云看看林蘅,又看看温桃蹊:“我们来的时候,二哥哥和吴家二哥哥还有陆掌柜都在,陆掌柜把吴二哥哥好一顿打,浑身真是一点儿好皮都没有了,这才知道,前头吴二哥哥他也像是吃醉了,糊里糊涂的就走到了水榭这里来,险些冲撞了姐姐,好在是陆掌柜从他离席就一路跟着,这才跟到了水榭来,阻拦了二哥哥,不过也着实是恼了,把他打的有些狠……”
她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很和软了,尽可能的不去刺激温桃蹊。
然而温桃蹊腾地一下坐起身来,下意识就去看自己身上的衣物,确认的确是没有出问题,才冷下脸来。
这一定是个圈套。
是她大意了!
她早知道梁时给吴闵嘉下了请帖,大概是心怀不轨,有所图谋的,可偏偏席面上还要贪吃那两杯果酒。
她懊恼不已,就这样落入人家彀中。
不过陆景明……
“陆掌柜怎么会一路跟着吴闵嘉?”
林蘅心下咯噔一声。
桃蹊先前说起吴二公子,也算是客气的,甚至隐约听得出些许愧疚,今天连名带姓的叫,可见是连最后一点儿情分也没了。
林蘅这里还没同她解释呢,外头温长玄跟陆景明已经进了屋,吴闵嘉也跟在后头,正好就听见了她最后的那句话。
吴闵嘉一时只觉得身上的伤口更疼了。
他长这么大,就喜欢过这么一个姑娘,真把她放在心尖儿上的。
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喝什么,喜欢用什么,甚至是她平日里喜欢玩儿些什么,他全都记得。
他一向不敢逾越,却一直都觉得,等她长大了,他就让爹娘上门去提亲,总有一天,她会是他的妻子,等到那时候,所有她喜欢的,他都给她,只要是她想做的,他也都成全。
可没想到有一天,会变成这个样子。
陆景明回头看了眼吴闵嘉的脸色,心中欢喜,面上却不露,缓步进了屋,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清了清嗓子:“是你大哥说的,让我盯着他,所以一看他离席,我就跟着他出来了。”
温桃蹊心有余悸,下意识就往后缩了缩,可是目光触及到吴闵嘉身上的伤,又一顿。
林蘅越发捏紧了她手心儿,低声哄她:“别怕。”
她不怕,二哥在,林蘅也在,只是那样的反应,是下意识的。
吴闵嘉便越发不敢凑上前去了。
温长玄信步上前,在贵妃榻旁站定住,一弯腰,揉了揉她头顶:“睡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其实她头疼,胸口也闷得慌。
曼陀罗花她知道,小的时候不知道轻重厉害,自己调香时,不小心弄进去过一些曼陀罗花粉,结果坑了自己,还连累了屋里伺候的丫头,从那之后她才学乖了,老实了,再也不敢碰曼陀罗花,信了爹和大哥的叮嘱与交代。
可是她摇头说没有:“就是刚睡醒,人还有些迷糊,先前昏昏沉沉的,这会儿脑子里也嗡嗡的,一团乱麻一样。”
温长玄怕吓着她,也知道她刚知道这么多事,心里必定不受用,是以声儿越发柔和,收了手:“没事,歇两天就好了,一会儿你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家。”
温桃蹊一抬手,扯上他袖口:“二哥,曼陀罗花汁……”
“这些事情你不用管,我会跟大哥商量,也会告诉爹,至于究竟怎么样,总要讨个说法的。”
陆景明听了这话,满心赞同,只是他又有别的想头。
他是看上这小姑娘了。
这些日子他遮遮掩掩不肯承认,明礼也打趣,旁人也打趣,他反正一概不认就是了。
要不是发生了今天的事,他还不知道要别扭到什么时候。
可既然确定了心意,这小姑娘就该在他的羽翼之下,受他庇护,哪怕她父兄都很能干,哪怕她自己也很厉害,可他喜欢她,就该为她打点好一切。
袖兜里的香灰沉甸甸的,霎时有千斤重,坠着他的袖子往下。
他眸色一暗:“三姑娘才醒,先前又多吃了酒,就不要劳心劳神,还是好好歇歇,养一养,外头的事情,自然有我们的。”
林蘅眉心一跳,侧目过去。
温桃蹊一咬牙:“多谢陆掌柜好意,我哥哥们自然是会好好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