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姝朝前边看了看,原来张家的马车在不远处靠边停下了,想是随行的人担心张玉雁下车又闹出什么状况,便扣着她,只派了这位婆子过来。
她伸手虚扶一下,微笑道:“有劳妈妈了!我如今正随家父外出访亲,这街路上相逢也不便见面,烦请妈妈代为转告:我十分挂念张妹妹,期待妹妹来我家做客,或等过几日得闲了,定当前往侯府拜访!”
婆子得了回话,连声道好,又分别朝玉姝和孟琳告退,转身回前边马车上去了。
等那辆镌着西乡侯府标志的马车驶离,孟琳也骑上马,领着玉姝的马车拐进另一条街,去往正阳街的白府。
孟琳急切想接回妻女,玉姝也盼望能再见到母亲和妹妹,父女俩兴冲冲而来,然而期望太大,失望必定就很难以令人接受。
白府依然给孟琳吃了闭门羹:永福县主确实不在府里,到恭郡王府参加郡王妃的赏花宴去了。
管家出来朝父女俩作揖打躬,一脸歉意,孟琳郁闷之余,又留下名帖,表示明天再来接妻女。
管家却诚恳说道:“小人虽然只照管前院,内院事务并不详知,但昨日府里急请了太医,却不是为我们府里的小主人,而是客居的柳夫人母女,小人负责接送太医,多嘴问了两句,太医说柳夫人身子太过羸弱加忧虑过重,需要远离烦忧、静卧调养;小姑娘则是前天落水险些丧命,受惊加内腑损伤,也要吃汤药调养。永福县主专程请太医隔三两天又再来诊看,若孟大人把柳夫人接走,那到时太医来了岂不是白跑一趟?不如让夫人在此静养几天,好了再接回去,如此利于病人,也不辜负我们县主一片心意。”
孟琳听完这番话,楞住了:柳氏曾绝食,自然会羸弱,但小女儿落水险些丧命,这却始料不及,身边跟着的那些婢仆是干什么吃的?该死!
玉姝双手紧握,后怕得冷汗直冒:如果她再迟半天醒来,没有当机立断跑去找母亲,忍着心痛怂恿羸弱的母亲出府,那么云姝就没命了!
旁边的雪梨和樱桃也是面面相觑,脸色发白。
回程时,父女俩各怀心思、情绪低落,孟琳沉着脸一言不发,玉姝坐在马车里无声无息,雪梨樱桃也不知如何解劝。
忽听到叮的一声响,是金铁器皿撞击声,接着一股浓郁药香味儿从窗外透进车内,玉姝动了一下,示意雪梨挑开窗帘看看,果然正经过一家药堂,这条街不是主干道,街边行人挺少的。
孟琳骑马走在这边,见窗帘挑开,朝她们看了一眼。
玉姝索性靠近窗边说道:“父亲,母亲就算留在永福县主府里养病,我们也应该送些药材和补品过去吧?不然,永福县主会觉得我们不是真的关心母亲。”
孟琳转脸去看那家药堂,蹙眉道:“这只是个小药铺,想必没什么好药材。这样吧,让余贵先送你回府,我去富华街那边寻个朋友,他家有大药房,或许能拿到些野山参、冬虫夏草以及别的什么好东西,等明天,我们再去一趟白府。”
玉姝点了点头,让雪梨放下窗帘。
她不知道母亲是否愿意见孟琳,她却是很想很想见到母亲和妹妹,尤其可怜的妹妹云姝,今世仍避免不了落水,也不知受惊吓成什么样?
但她一个内宅姑娘想出府谈何容易?不仅要经过老太太答应,还得跟大太太蒋氏讨对牌,一通盘索下来,知道她要去见柳氏,那还有好说的?
所以只能从孟琳这里找机会,孟琳带她出府谁能说什么。
走到三条街交汇之处,孟琳果然交待余贵和车夫直接送四姑娘回伯府,他自己则往富华街去了。
余贵引马车走兴安街,这条街车马行人都不算多,估计也是将近中午,人们需要歇歇脚吃吃午饭了。
刚走了一小会儿,忽然一阵擂鼓般急骤的响声从前方传来,感觉地面都有些震动,听见余贵喊着让车夫靠边靠边,樱桃急忙掀开车帘门,玉姝一看之下,眼睛都瞪圆了:前方五六匹高头大马急驰而来,骑在马上的全是身穿铠甲的军汉!而玉姝的马车正慢腾腾走在路中间,靠边怕是来不及了!
却听到当头一军汉大声吼:“别慌!别乱动!”
吼声中,那几匹快马自行躲避马车,风一样从两边掠过,并不曾触碰车厢。
玉姝和雪梨、樱桃还没松出口气呢,不知怎么地一阵旋转,主仆三人东倒西歪在车厢里滚成一团,然后马车突然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三个女孩不得不趴在车板垫毯上,站都站不起来!
车夫在前面抖着嗓音大喊:“躲开!马儿受惊了!快躲开!四姑娘,你们能不能跳车啊……”
余贵大概在马车转向时就被甩了下去,他的喊叫声越离越远:“四姑娘……快救……救命啊!”
闹市惊马,非同小可,出人命是不能排除的,就看能否及时制止,尽量减少无辜伤亡。
街上行人震惊过后,都大喊大叫起来,许多人跟着马车跑,没能力拦截却希望它能自己停下。
玉姝心里祈祷行人车马都能闪避开,一边和雪梨、樱桃相互拉扯着爬坐起来,一边喊车夫想办法控制住马儿,尽量别往人多的地方去。
车夫都快哭了:“我拉不住它了……老天爷!它它它要往盛安街去,那可是繁华大街!”
玉姝心头一片冰凉。
忽又听见车夫狂喊:“军爷!军爷救命!救命啊军爷!啊啊啊啊……”
“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