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又敲打着手中的更具,在帝都的街道之中转了几圈,很快便离开了平常商贩所住的街区,道路的四周顿时空旷了许多。
抬头看去,眼前是一座雕梁画栋的高大府邸,鲜红的大灯笼挂在门前两侧,昏红色的光芒映照下来,显得颇有几分妖异。门口两尊石狮子,每一尊都有着数千斤的分量,镇守着宅邸,沐浴着神光,似乎有着吞神之能。
老头看了一眼眼前的大宅子,眼中不由得浮现出一抹羡慕之色。
能够在这帝都之内占据如此庞大的地域,定然不会是凡人,虽然他不清楚上面所挂的牌匾之中,“御史府”三个字的含义,但至少明白那肯定是所谓的大官老爷。
如果我的子孙里面能出一个官老爷,那老头子死也瞑目了。
老人轻轻摇了摇头,似乎在自嘲似的,又重新拿起了手中的更具,他还要去转十几个街巷呢。像他这样的更夫起码有几十个,可平均下来,每个人的活计依然十分繁重。
帝都太大了,老人摇了摇头,而在他想要离开这里的时候,却不由得注意到了什么,再度止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什么,那座高大的宅邸竟然没有关上大门,已经将近三更天了,这个时间,哪里会有不闭门的府院?
老人犹豫了一下,想到这有可能是府中下人的疏忽,若是自己出言提醒,或许还能从管家手里讨得一两个赏钱。
想到这里,老人便不再迟疑,随即便走上了那座府邸的台阶,来到了门前,一只手拿着更具,空出一只手来,拍在了门板上面。
一个打更的老人,能有多少力气?
这一巴掌没有拍出多少声音,但是却引来了庞大的后果。那先前还算稍稍闭合的门板,在这一掌之下,猛然间脱离了院墙,轰然落地,砸在了院中青石之上,掀起一阵厚重的尘土。
然而老人却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他手中所持握的打更器具已经摔落在了地上,他整个人都像打了摆子似的,玩儿命地哆嗦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手脚冰凉,这种刺骨的极寒之感就仿佛扒光了走在冰天雪地上似的,可这种从心底里衍生出来的寒意,绝对不是一两口烈酒能够缓过来的。
因为此时在正对着他的地方,府院之前的一面院墙之上,正有一把把钢刀死死地钉在墙壁上面。
在那钢刀之下,流淌着鲜红的血液,汇聚在一起滴落下来,形成一片血色水洼。一张张薄如蝉翼的衣物挂在刀具之上,就仿佛晾衣架一般迎风飘扬。
随着府邸门前灯笼的光芒照耀进来,才映照出挂在刀刃上的东西哪是什么衣物,那分明是一张张栩栩如生的人皮!
在整个院墙之中,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堆堆碎肉,刺鼻的血腥之气直冲天地,这哪是什么大院府邸?这分明是一座血腥的屠宰场。
“不好了……杀人……了……”
“死人了!”
老人噗通一声就摔倒在了地上,颤颤巍巍的声音从他的口中传递出来,最后的那一声惨叫划过夜空,比起他打更之时的声音还要更加响亮。
这一夜,是帝都的不眠之夜,也正式拉开了帝都乱局的序幕。
妖孽迭出,魑魅魍魉,在这一刻,帝都成了它们的舞台。
在浮空仙山封山之时,数千里之外,一座庞大而威武的雄城之中,正有一道不再魁梧的身影穿行在街巷里面。
这道人影全身都被黑色的衣袍包裹着,哪怕是头上也戴了一顶能够遮住容貌的斗笠,只是随着夜风袭来,让这斗笠微微掀起一个边角,才能够模糊地看到其中一个鬓发斑白的男子样貌。
若是他并未遮蔽行踪,出现在这样的街巷里面,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骚动。身为神御郡城之中有数的护城武将,他在郡城的民众之中,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
斑白的鬓发,布满风霜的面容,赫然正是叶寒当初来到这里时,曾暗中与他相见的那名已近暮年的老将。
陈禁的修为并不太高深,可他自幼从军,一生经历了数不清的奋战,一手武技修炼得近乎圆满,一身战法更是浑然天成,与人交起手来,越阶逆伐都是家常便饭。
更何况他的资历实在是太老了,在当年老寒王叶玄罡坐镇神御郡城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军中的部将了。在叶玄罡逝去之后,城中的诸将早就已经换了一副新面孔,像陈禁这样的老将军已经是硕果仅存的了。
在神域郡城的北城墙边,那里生活的民众或许不知道城主是谁,或许不太清楚坐镇此城的王者是什么模样,但对于常年驻守城墙之侧的陈将军,他们却都相当的熟悉。
只是他们不曾料到,这个平日里如战神一般立在城墙之上的高大身影,在此时竟然将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不停地在小街小巷之中穿梭。
那副小心谨慎的模样,显然是在担心被人跟踪所致,只是不知道这位老将军究竟在躲避着什么。
一身黑袍的陈禁又再度转了几圈之后,好像终于放心了下来,剩下的道路就不再像无头苍蝇一样了,而是轻车熟路地来到了一个阴暗的馆驿之中。
踏过那冰冷潮湿的木板,陈禁的脚步之声并没有传荡多远,因为他很快就来到了自己的目的地。
这是一个狭窄阴暗的角落,门前的缝隙之中甚至布满了灰尘,如果不是极北之地的气候太过严寒,恐怕像蜘蛛毒虫那样的小兽会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陈禁就站在这么一个狭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