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中的毒奇邪无比,她曾在爹爹的一本扎上见过一段描述,但具体的解法她也并不知情。看陈公的手法,应当也只能压制毒素,并不能完全解除。

长此以往,裴寒终究还是一个死。

夏秀敏叹了一口气,这人毕竟是原身的未婚夫,就这么看着他死她委实不能忍心。可,要如何才能解毒?

正在思量的空隙,陈公已经收了针,面容肃穆。裴寒睁开眼,侧头看向陈公,见他脸色严肃,不禁苦笑道:“陈公,是不是我的伤势又严重了?”

“老夫虽然将毒素重新逼回脉络,但是仍有余毒在筋脉中残留,若是不能找到解毒之法,无法清除余毒,怕是情况不容乐观。”陈公心头沉重。

裴寒黑亮的眸子变得黯然,继而又笑道:“倒也无妨,总归不是今日就死,我们还有时间,会找到办法的。”

见他强装镇定,陈公只好沉痛地点头,面色仍不见丝毫缓和。

筋脉中犹有余毒,武华王爷这命,仍旧悬在鬼门关前啊……想要解毒,难啊!

等到裴寒完全从药泉中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夏秀敏蹲在篝火旁边,裴寒的两个暗卫正架了树枝在烤着从河里逮来的鱼。

因为想着裴寒身上的毒,夏秀敏有些心不在焉。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火堆,明亮的火光中映照着她的侧脸,柔谧而美好。

因为近些日子的调理,她脸上的伤疤已经好了许多。黑色的脓伽脱落了大半部分,留下零星几片散落在侧脸上,却并不影响她姣好的容貌。她的头发浓密而乌黑,被松松地挽起,余下几缕垂在耳畔,更衬得侧脸线条柔美温和。

这幅模样落在裴寒眼中,他前进的步子微滞,竟有一瞬间的心动神摇。

“你好了?”夏秀敏抬头看到裴寒,随口问道。

“嗯。”裴寒回神,在夏秀敏身旁坐下,笑道:“刚才吓到你了?”

“那倒没有。”夏秀敏接过暗卫递过来的烤鱼,地咬了一口:“我只是觉得疑惑,看王爷的样子,似乎不是能中这种毒的人。”

裴寒的脸上杀意一闪而逝,他微微垂眸,侧脸隐在黑暗中,瞧不出脸上的情绪。

夏秀敏瞟了他一眼,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裴寒却低低地笑了:“各人有个人的命数,我的日子其实并不如你好过。”

夏秀敏耸耸肩,知道自己怕是戳中这王爷的痛处了。索性不再言语,专心咬着手中的烤鱼。

陈公从方才就不知道去了何处,此刻却一副天人之姿从丛林深处走来。他身后跟着一名暗卫,手中拎着一个背篓。

陈公笑着从背篓中拿出一味药草,笑眯眯地对裴寒晃了晃:“哈哈,好子,前些日子我遍寻这草药不找,今日倒是在这林子中找到了,运气好得很!”说着,还拿到夏秀敏眼前转了一圈。

裴寒见状心头一动,意味不明地看了夏秀敏一眼,道:“秀敏对药草颇为有兴趣,陈公今日若是有空,不如指点秀敏一二。”

陈公胡子抖了抖,傲慢道:“她感兴趣我便要教她了?那老夫每日要教导的人岂不是要成千上万?”

见他还不乐意,夏秀敏在心底嗤了一声,正准备反驳拒绝,却想到在来时想到的,为自己寻找“师父”一事,便闭了嘴。只是那双明亮的荻花眸往裴寒身上微微一扫,眼中情绪莫名。

裴寒只作不觉,对着陈公作了个揖,恭敬道:“教导之事自然还是要看陈公您的意思。只是,她身份特殊,陈公便是瞧在我的面子上,也劳烦能教她一二了。”

堂堂武华王爷身段放得如此之低,陈公自然不好再为难。再加上他本就与裴寒交好,更是要给他点脸面,因而抚了抚胡须,勉强道:“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应下了。”

顿了顿,他又强调道:“只一点,你若是拜我为师,必须在教导上完全听从我的吩咐,不可阳奉阴违。”

“这是自然。”裴寒一口应下,见夏秀敏仍毫无表示,轻推她一下:“秀敏乖巧听话,自然会悉心听从陈公的教导。对吗,秀敏?”

夏秀敏仿若没有发现裴寒的用心,用一双清亮的眼眸将陈公上下打量一番,目光中竟带着些许高傲和嫌弃。

陈公被她瞧得心中恼火,正欲开口呵责。夏秀敏却朱唇轻启,吐出一句:“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然而有一点,咱们先说好了!”

好傲气的女娃娃!陈公被她这副傲慢的态度气得笑了,抖着胡子憋着气道:“你倒是说说看,要先说好什么?”

夏秀敏脊背挺得笔直,一字一句落地有声:“让我跟你学习医术可以,但是,你我二人不必以师徒相称,我也不会拜你为师,如何?”

好家伙,想要学艺还不想拜师?好会占便宜!

陈公医术高明,心气自然也是极高。被夏秀敏一番话给刺激到了,顿时冷哼一声:“那正好,我还不想收你这个徒弟呢!不拜师就不拜师,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我自然不会后悔。”夏秀敏淡淡应了一声,低头又咬了一口鱼,丝毫没有理会陈公愤怒恼火的心情。

裴寒撑着额角看着夏秀敏淡然地侧脸。他并不觉得夏秀敏是有眼不识泰山,他心里有种隐隐地感觉。

面前这个女人的医术,比陈公还要高明,她有足够的资本高傲。

他轻笑一声,觉得自己这个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若是说出去,不仅陈公要气得跳墙,就是世人也会觉得自己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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