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是客,道友先请吧。”杜兰真彬彬有礼的道。
“那就我先。”秦若菱毫不推辞,站到白色区域内,在身前一翻手,面前便飘出一本厚厚的书来。她轻轻拂过书册,曼声道,“君不见金粟堆前松柏里,龙媒去尽鸟呼风。”
那书页翻卷,忽地窜出数道流光,万马奔腾,引天长嘶,声势如雷,朝杜兰真奔去。
杜兰真直面这滚滚马潮,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在某座莽荒中面对兽潮,脸色微变,但很快意识到这是在得到幻世图增幅后的场面,有心看看自己在这增幅下能使出什么样的法术,挥袖拂过,自她袖中生出一道翠影,一瞬而繁,转眼生成漫天碧色,铺天盖地的朝那万马奔腾盖去。
场地本就不大,两者速度又都势如奔雷,几乎一瞬便撞在了一起,万马嘶鸣,翠影摇动,在下一刹双双化作清风,在原地绕了两圈,消散了。
杜兰真反手掣了胭脂色,顺势挥出,在空中化作琼影,似流星般朝秦若菱坠去。
“美人娟娟隔秋水,濯足洞庭望八荒。”秦若菱翻动书页,在身前拂过,顺着她的手势,她身前凭空出现了一条长河,飞流而下,她立在河中,双手舞动,波涛翻滚,每一朵浪花都精准的吞没了一道琼影,狂风巨浪后,她仍不偏不倚的立在河中,高声道,“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河水倒卷,浩浩汤汤,朝杜兰真涌去,涛声滚滚,似乎要将杜兰真完全吞没。
“——奔流到海不复回!”秦若菱厉声道。
滔天巨浪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卷起千尺,当头朝杜兰真打去,不过一息,便将她完全吞没,唯余水声涛涛。
然而秦若菱半点喜意也无,再次翻过书页,高声道,“君不见,青海头,古来白骨无人收!”
那渐趋平息的河水忽地散发出寒气来,不是冰寒冷意,而是森森寒气,带着凄冷怨气,幽幽的弥漫着,厉鬼哀嚎,新鬼哭号,凄凉哀怨,恨苦怨愁,徘徊在河水上,似乎要撕碎所有生者。
“贵宗这位小朋友真是了不得,这手长歌吟很是有些火候了,道友,贵宗人才辈出啊!可喜可贺!”有元婴真君奇道。
“小孩子仅得皮毛拿出来显摆罢了,让道友见笑了。”浮生门的真君矜持的道,“不过有些小聪明,道心上差得远,不如极尘宗这位小道友沉稳有度,不偏不倚。”
“道友此言差矣,贵宗这位小朋友也是道心坚定,自有章法,不过是胸有成竹,心有成算,不愿做那连自家追求都不敢直言的懦弱之辈罢了。想咱们这些老家伙当年,不也是个个豪气干云,恨不得上九天揽月,下四海捉鳖?”
浮生门的真君眉毛微微抖了抖,暗道,谁跟你是“咱们”,谁又是“老家伙”了?他寿元长长久久,数千年内不会殒身,现在三分之一还没到,年轻着呢!他照样还是锐意进取、豪气干云的年纪!只不过现在成熟稳重了而已!
虽然心里这么想,口上还是一团和气,“小儿辈不够稳重,张狂不知收敛,早晚栽在这脾气上,咱们做长辈的,自然能提点就提点,让他们能少走弯路,自然再好不过了!免得当年栽过的跟头,如今却还要眼见着小辈们也栽一次。”
“话是这么说,可世事难测,这都是人一生难免的经历。人啊,这一辈子,任你是再三苦劝、千般引导,该走的弯路,最终还是一步都不会少!”那位元婴真君长叹道。
两人俱是默然。
幻世图里,河水滔滔,忽地一道刀光破水而出,如鹤唳龙吟,一刀既出,万鬼止啼,清光乍现,照亮了阴森森的天空,以锐不可当之势,朝秦若菱斩去。
“晚年惟好静,万事不关心。”秦若菱见此刀光,面色变也不变,低吟两句,却忽地一怔,脸色猛然大变,飞身而退,原是黑白颠倒,她所在的区域已变成了黑色,使出的术法威力消减十倍,自知绝不可能招架住杜兰真有了十倍增幅的刀光,只得退走。
杜兰真已从滔滔苦海里走了出来,正见到秦若菱招手要对着那本书翻页,脸色却是又一次变了。
书页上宝光全无,仿佛只是一本普通的书,任秦若菱怎么催动灵气,也绝不回应她。
刀光转瞬已至,秦若菱无奈,反手甩出一张符箓,喝道,“开!”
狂风漫卷,吹散了那寒芒,很快也自行消散了。
杜兰真早已追到秦若菱所在的白色区域了,不出所料,她手里的胭脂色在她踏入白色区域的一瞬间变成了一把凡铁。
意料之中的事,连一根眉毛也不值得杜兰真动一下,她猜到是目前白色区域内禁用法宝,合掌轻斥,“去!”
她背后凭空生出万千箭雨,万箭齐发,朝秦若菱飞去。
“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秦若菱收了书,伸出手指来轻轻点了一点,只见那箭雨光泽飞速消退,飞到她眼前时,已落下悉悉索索的锈渣,她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圆,轻声低吟道,“红颜零落岁将暮,寒光宛转时欲沉。”
随着她话音落下,那万千箭雨竟在转瞬化为飞灰。
然而秦若菱还没喘口气,却见那飞灰又重聚,化为流水,波光粼粼,朝她当头浇来,寒光无数,绝不是寻常奔洪。
“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秦若菱略一思索,沉声道。
那流水奔洪转瞬而来,朝她冲下,却奇异得仿佛真的只是普通水流,连秦若菱的衣襟也没有打湿,任她稳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