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这对致远也不公平。致远心气高,远看不上这些酒肉俗事,让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君子在客户面前受辱,桂英做不到——心疼。
桂英也常庆幸,是她对致远的爱让她保持着清醒——在珠光宝气、觥筹交错、利益至上的商业社会里保持某种清醒。如果她的另一半不是何致远,那混迹酒桌的马桂英便不再是今日的马桂英了。
她该感谢丈夫,感谢致远像拉着风筝线一样拉着自己,让自己不至于彻底离开地面,不至于彻底在大城市里迷失自我,不至于找不到曾经那个来自马家屯的朴实女子。
周末一早,自觉天塌了的李志权撑不住了。
这两天他在脑海里写写画画、左右权衡。如果包晓棠的孩子真生下来了,老婆牛扶桑指不定如何闹腾呢?万一她不要他了怎么办?这是他最不敢想象的画面。他如今的副总从哪来的——别人不清楚他心知肚明——那是他的岳丈牛恒盛给这家公司投了五千万,才给他换来了这一把副总的好交椅。
李志权借口朋友请客出门了,然后自己躲在一个咖啡馆里,将前前后后发生的事情编辑成消息,通过微信发给了妻子牛扶桑,顺路把自己的无奈、无辜和茫然也一并发给了妻子。娶了一个强势又有钱的女人,除了服软、装怂、卖无辜、表真情,他想不到更实用有效的方法了。
发完讯息的李志权怕老婆打电话,自个先关了手机,一个人在咖啡馆里听着音乐喝着咖啡。忽对面走来一位清纯靓丽的女孩,他的眼光再也挪不开了。李志权用了十几遍的故技再次重施,新的一段婚外恋又开始了。老话说狗改不了吃屎,用在李志权身上,毫厘不差。
牛扶桑的身体看上去老了些,但脸上依旧貌美如花。三十八岁的她坐在沙发上听着女儿弹钢琴,大学失恋后再也没找到合适异性的扶桑,直到二十五岁遇到比自己小三岁的师弟李志权,她才感觉自己拥有了所有女性都渴望的一切东西——她生来是独生女,父母财产丰厚,自己学业有成,嫁的男人虽无子建之才却有潘安之貌。
生活看起来很美满,可从女儿三岁开始,她发现老公开始出轨。她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强力维持着自己的婚姻,可总感觉这里那里走风漏雨的不舒服。她不想让父亲知道志权出轨的事实,她惧怕父亲的权威——扶桑舍不得李志权,可自己又不完全能镇得住她。
牛扶桑的婚姻好像一艘风雨中的大船一样,时刻会倾覆、瞬间又平稳。她在这种颠覆和安逸中异常疲惫。谁想时间久了,自己竟也习惯了这艘风雨中的小船。
她一遍又一遍地看着丈夫发来的信息,哭笑不得。一个胖乎乎的美丽女人捧着手机许久许久,左手在抹泪捏鼻涕,嘴巴却在呵呵憨笑。原生家庭将她养得单纯无知,婚姻生活却将她打磨得精明锐利。
周末的晚上,扶桑从丈夫那里要来包晓棠的手机号和微信号,她主动加了她,然后给包晓棠发了一个讯息:“我是李志权的妻子,我们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你放心,我已平静了,不会动手。明天我去找你,地点你定。”
消息是九点半发的,晚上十点包晓棠才看到。她惊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不知道该怎么办,她以为原配又要来收拾她,她吓得捂着肚子不敢呼吸……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做着各种诡异的动作和神情。
正准备睡觉的雪梅发觉小姨神情不对,赶紧给妈妈发了个信息。晓星于是紧忙给晓棠打电话,晓棠这才把事情原委哭诉了一遍。
晓星一听,心下慌张。农村姑娘多是胆小的,晓星无奈,大晚上拨通了桂英的电话。桂英喝多了,致远开车送她回来。
酩酊大醉的的马桂英一听这事儿来精神了,各种包揽、承诺,满嘴酒气地跑火车,各种不靠谱。包晓棠得知桂英出面和李志权妻子谈判,这才放心了。
致远在车里听得迷糊,不知所以,桂英挂了电话他才问发生了什么。见桂英如此莽撞大胆,致远有些生气。可桂英早喝醉了,他想制止她,她也听不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