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三言两语的解释之下,蝶眉间的哀愁也是消减了些,因为闲暇无事,于是三人继续在园林中转悠。
行至一堂,堂前立扁“茶坞”,堂中有茶,茶具古旧,茶师苍颜白发,正襟危坐于大圆桌前,手扶茶壶,眼观茶炉,神情庄重。
“请叫我炼茶师,而非茶师。”老茶师这般要求,为姜鸣三人斟下一小杯清茶,茶香并不浓郁,却有种经久不息的感觉。
姜鸣将青花小杯凑近鼻息,深嗅茶香,自觉神清气爽,轻抿一小口,茶水顺着咽喉流入肠胃,所过之处余味无穷,他似乎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茶香积藏在他身体各个器官之中,无时不在熏陶着血液脉络。
“炼茶师老先生,请问此茶何名?”姜鸣恭敬颔首,不敢怠慢。
茶师转过身去管理另一茶炉的火,随口说着:“三浮,一而再而三的三,浮生几何的浮。此茶是我自己在庄园里培育的,综合南北无数优良茶树品种,再控制特定的时令采摘茶叶,以我独有的烹茶之法熬煮,茶叶三次沉浮,叶中精华尽融于水中,故能余味悠长。”
姜鸣啧啧称奇,申夷忧与蝶亦是饮茶含笑,姜鸣不由得想得长远,对这人生也呻吟感慨起来:“炼茶师,萃茶之精,炼茶之粹,炼茶之人,亦犹茶之炼人,三浮三沉,虽是茶道,岂非人生?”
茶师身体一震,精神亦是陷入了深思,眼神中似乎有不可磨灭的黯淡之色转瞬即逝,他淡然道:“总不免是遗憾!”
“嗯?”茶师的声音虽小,但姜鸣三人都听在耳中,方欲询问,只见堂外缓缓走入一名梅花服饰的窈窕女子,手中捧着一枝不知名的含苞待放的红花,她并未关注在座的客人,莲步轻移过,来到圆桌后的案几前,扶来花瓶一只,插花如种花。
插花女子的姿态无疑是极为优雅的,容貌虽不是太过惊艳,但在那枝精心修剪后的花枝的映衬下,人影成绝代,花枝也彷如被赋予了新的生命。
姜鸣三人为此一幕,安静观览,不敢打扰。
数分钟后,插花女子收拾好工作,转过头来,面向茶师,轻声道:“今日可还好些?”
茶师吐着压抑的语气,道:“尚好,早晨阵痛了半个时辰,后来便没有再发作。”
插花女子又道:“可曾喝药?”
茶师顿了顿,道:“不曾。喝了两杯茶,药却是喝不下去,我还想再活几年。”
女子眼神微低,有气无力地嗔怨道:“你连眼下都管不好,还想着以后能有多少时日,有意义吗?”
茶师苍老削瘦的脸庞竟然瞬间涨红,似是在争辩:“有意义,至少能再看你一段时间。”
女子双眉怒横,斥道:“既然如此多情,当初为何不留下?你终究只是个自私绝情的人,不配跟我说这些话。”
虽是怒容,女子眼中的泪水却已是夺眶而出,她似乎害怕被旁人看见,急忙转过身小步跑出了茶邬。
“女儿。”两字怔忡,老茶师的脸上塞满了无奈与伤悲,来不及向客人请辞,便疾步走了出去。
姜鸣三人都看在眼里,本欲出言调节,却因其家事缭乱而难以插话,随着插花女与炼茶师的离去,这间茶邬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出了茶邬,姜鸣三人又到那片樱林观赏,樱花烂漫,时节也是开花的好时节,但因为前事的搅扰,几人都失了兴致,便恹恹然回了宿处。
东二楼的地字包厢有六间,姜鸣三人已占其三,一间空闲无人,一间是一位参加秦王朝武道考试的剑士,另一位似乎是一大家少爷,偶尔能听到房中的肆笑与叱骂声。
二号包厢内此时人声吵嚷,小厮二人,陪酒的丫环三人,穿着锦衣华裳的贵家公子正搂着一名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做着投壶掷骰的饮酒游戏。
贵家公子猥亵的手掌不时地抚挠女子身体,惹得女子笑骂连连,整个包厢充斥着荒唐迷乱的氛围。
贵家公子饮酒微醺,口齿已是有些不清楚,他嬉笑道:“萍香,你的这张脸要是能再好看一下就完美了,那几个混蛋每次都跟我说,说你身材还不错,就是脸有些凑合,远远比不上老徐看上的女人。”
“那女的可真是仙女一样,老徐竟然还作样子说要娶她,把我眼红的呀。那女的,要是能让我睡一晚上,我就算出一万两白银我也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