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4年的最后一天,杭城下起了大雪,一夜之间,整个城市银装素裹,从张晨办公室的窗户看出去,运河上那些水泥船,包括他们载运的货物上,都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船在黧黑的运河里移动,就像是一块块移动的雪糕。
雪还在不停地落着,不过比昨天晚上已经小了很多。
“快快,张晨,我们去桃花源看看,看看这下雪天,那里是怎么样的。”
刘立杆一边叫着,一边从门外走进来,站在门口,双脚在地上上下不停地跺着,想跺去鞋子上的积雪。
雯雯和倩倩跟在他后面,两个人还冒雪站在门外,伸出自己的胳膊,在头顶挡着雪,刘立杆跺了几下,雯雯就不耐烦了,在后面推了他一把,骂道:
“哎呀,快点滚进去啦,别挡在门口。”
刘立杆被雯雯推了一把,一个趔趄,好像才想起来后面还有人,笑道:“我忘了自己还有两条尾巴。”
雯雯和倩倩从他边上进来,雯雯顺脚就踢了他一脚,刘立杆刚刚站稳,被这一脚踢,差点摔倒,刘立杆正要发怒,雯雯和倩倩已经咯咯笑着走了过去,她们走到前面沙发那里,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
刘立杆叫道:“喂喂,你们干嘛,我们马上走了。”
“我才不去,外面冷死,还去那破地方,要去你自己去,他妈的每次去了又没什么事,不是傻乎乎站着,就是东看看西看看,走得累死,还连个坐的地方都找不到。”雯雯骂道。
倩倩也说:“我也不去,每次去回来鞋子裤子上都是泥,要洗半天。”
张晨转过身,靠在窗户上笑着,刘立杆摇了摇头,骂道,没有办法,这两个逼,还艺校的,一点情调也没有。
雯雯骂道:“你有个屁,你除了**,还会什么情调,唱首破歌都跑调。”
张晨和倩倩大笑,刘立杆朝张晨招手,走走,我们走,不管她们,这两个人不可理喻。
“去吧去吧,你最好被雪埋在那里,你就有情调了。”雯雯挥着手说。
“那只会冻成一条,等天晴再去挖了。”倩倩说,两个人在沙发上乱笑。
刘立杆瞪了张晨一眼,骂道:“快点啊,你不会也和这两个逼一样,畏畏缩缩的吧”
张晨走去办公桌上,拿了车钥匙说,开我车去,你那骚包车底盘太低。
两个人正准备走出去,张晨的大哥大响了,张晨接了起来,电话里一个哆哆嗦嗦的声音响了起来:“指导员”
张晨浑身一震,叫道:“二货,是你吗”
“是我,指导员。”
“二货,你在哪里”
“逼养的,我在上饶。”
“哪里上饶江西上饶”
“对对,指导员。”
“谭大哥呢”
“我谭叔他”二货呜呜地哭了起来。
“二货,别哭,快说谭大哥怎么了”
“我们在这里的一个工地,脚手架塌了,谭淑他摔伤了,那个逼养的包工头,逃走了。”
张晨吃了一惊,忙问:“谭大哥伤的重不重”
“反正就是起不来了,我们,我们也没有钱去医院。”
“二货,快告诉我在上饶什么地方,我马上过来。”
“我们在上饶赣东北大道这”二货刚说到这里,另外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喂喂,你什么人,哪里的怎么跑到我们办公室里来打电话”
电话马上就被挂断了,张晨估计二货身上,大概连打长途电话的钱都没有,是跑到哪个单位偷打的电话,被人发现了。
“老谭怎么了”刘立杆急问。
“小昭”张晨大喊了一声。
小昭跑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你保险箱里有多少现金”
“七万多,怎么了”
“刚刚二货打电话过来,说他们在江西的上饶,大哥摔伤了,他们连住院的钱都没有”
“我操”刘立杆骂道。
小昭一听这话,心里也一沉,忙问:“大哥要紧吗”
张晨摇摇头:“不知道,你把钱都拿过来,我要马上过去。”
“我和你一起去。”刘立杆说。
“好好。”小昭跑开几分钟,又拿着钱跑回来,眼眶红红的,小昭说:“我也和你们一起去。”
“你别去了,下雪天。”刘立杆说,“我们两个去就可以了,到了那里给你打电话。”
“那钱够不够不够我去下面取”
“没事没事,我车上还有,不够到那边再取,我们快走。”刘立杆说。
两个人拿着钱,匆匆地跑了出:“见到大哥,马上给我打电话,把情况告诉我。”
张晨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
两个人跑到楼下停车场,刘立杆去他车上,拿了一包现金过来,两个人开着张晨的车就走了。
车快开到六和塔,张晨才想起来说,杆子,你看看车斗里,地图在不在。
刘立杆打开看看说没有,张晨这才想起,地图被他拿到楼上去了,不过没事,不就是去上饶吗,沿着320国道开就是,大不了路上卖一本,倒是到了上饶之后,怎么找到他们,二货前面只说了个赣东北大道,具体在哪里,还没来得及说,电话就被掐断了。
“没事没事,上饶才多大,一条街上,有会有多少工地,只要到了那里,我们一个个找过去就是。”刘立杆说。
张晨点了点头。
“前面听二货的口气,他和老谭,现在应该是在人家包工头手下打工,他怎么也不早打个电话过来”刘立杆说。
“他那个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