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陈书记、马乡长告别,张向北和向依云上了车,李胜峰爬上冯胜宽的车,两辆车继续往村里去。
他们要去的碾子沟村,就是他们这次来的目的地,也是那个周艳的老家。
这一条路都是坑坑洼洼的泥巴路,年久失修,路面上有很多的大坑,坑里还积着水,他们在这条路上摇摇晃晃地往前走,那些坑太大,车子根本就避不开,一会被摔进坑里,溅起了浑黄的水花,一会儿一边的轮胎,压在裸露的石头上,整辆车都倾斜了起来。
明明不是山路,他们却走出了山路的感觉,人都快被晃晕了,张向北说:
“这地方要是用作山地车赛场,都不需要改造了。”
向依云和张向北说:“现在还算是好的,要是碰到下雨下雪天,更惨,司机们都很怕走这条路。”
这一条路在两座山的山沟里,这里的山光秃秃的,很奇特,好像都是那种风化的黝黑的烁石,就像是在一个很大的砂石场,有人堆放在这里的砂石堆,山退得很远,留出了一条几十米宽的平地,和两边光秃的山不同,平地里是一片黄灿灿,都是油菜花田。
张向北说:“怕什么,这路虽然不好走,可也没有什么危险。”
“对我们当然没有什么,但对那些装满货的货车就不一样了,陷在坑里出不来,或者摇来晃去,车上的货物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或者爆胎,哪一件要是遇到了,在这里都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向依云说,张向北这才恍然大悟,看看周围,虽然是一马平川,但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也不见什么房舍,人要是在这里遇到了麻烦,还真的是想找个帮忙的人都没有。
他们又往前开了十几分钟,两边的山往后退得更远,车两旁的金黄漫开了,变成了一个坝子,远远地就看到一个村庄的影子,村头是一幢三层的房子,应该是这个村的最高建筑,房子半新不旧,看上去还不错。
房子的前面,竖着一根旗杆,旗杆上光秃秃的,并没有旗帜在杆顶迎风招展,这一幢房子被边上的油菜地围匝,还有一圈白色的围墙,阻挡住了金黄色的继续蔓延。
向依云和张向北说:“这里就是村委会,我们就住在这里。”
张向北吃了一惊,这里就是村委会?张向北说:“看样子这村条件不错啊,村委会还蛮像样子的。”
向依云白了他一眼说:“这里以前是希望小学,有一阵,西北这一带,每个村唯一的新建筑,也是最好的建筑,就是村里的希望小学。”
“小学呢?”张向北问。
“现在学校都合并了,村里已经没有小学,都并到乡里的中心学校去了,这房子空了出来,就变成村委会,原来的村委会,被雪压倒了。”向依云说,“倒是有人想出钱买这房子当家用,但原来是希望小学,谁敢卖啊。”
张向北笑道:“看样子你对这里很熟悉。”
“这都是我第六次来了,你说我熟不熟悉?”向依云说,“再说,在西部,所有的农村都大致相同,只是这里,大概很像是我们村十几年前的样子。”
张向北大笑,问:“你是到这里找童年来的?”
“对,没错。”向依云没有笑,她一脸认真地说:“我的童年就是这样不堪,和你们可没有办法比。”
张向北看看向依云,知道自己刚刚那话,有些唐突了,他接着就闭嘴,不再说话。
车厢里一时陷入了寂静,两个人都沉默着,能听到车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还有底盘触碰到下面什么突出部位,发出的沉闷的声音。
车子缓慢地往前爬,张向北看到前面冯胜宽的车子,又驶进了一个大水坑,飞溅的黄泥水,都射到了边上的油菜地里,把菜地里的悠闲地飞着的蝴蝶都惊到了,急急地扇着翅膀逃开。
向依云两眼直视着前方,咬着嘴唇,过了一会,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低声说:
“对不起,张总,是我的错,我是到了这种地方,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就会很不好。”
“为什么?”张向北问,“是触景生情,还是……”
向依云摇了摇头,她说:“是有一种无力感,我很想改变,又觉得自己的力量太小了,很多事情……唉,张总,你在农村待得时间长了就知道了,农村和城里真的很不一样。”
他们驶近了村委会,村委会有院墙,有大门,大门上面还有拱形的铁制门头,门头上用铁板气割出来的“碾子沟村希望小学”几个字,本来是鲜红色的,现在油漆已经剥落,锈迹斑斑,原来大门上的那两扇铁门,也不知道被谁偷走了。
冯胜宽的车子停在院子里,李胜峰和他,还有另外一位五十多岁的瘦瘦小小的男人站在那里,他是村里的会计马大木。
这个村的村主任还在深圳打工,村支书是从县国税局抽调的一位援村干部兼的,主任都不在,他也懒得来,经常不是身体不好,就是原单位有事,一个月也就来两三次,每天守在村委会的,就只有这个会计马大木。
守着也没有什么事,马大木第二天和张向北闲聊的时候,他和张向北说,村里的账上还有三十二块钱,补贴一直都是欠着的,有没有我这个会计,其实都一样。
“我在这里,也是没其他的地方可以去,家里老太婆太烦人,就在这里接接电话,用大喇叭喊喊,让人来村委接电话。”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