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
凌兮月微缩了缩头,离一身都是草的秋兰远点。
秋兰眨眨大眼眼:“好像是西澜王。”
“?”
凌兮月没听懂。
秋兰指着外面,“啰,就在甘泉宫门外跪着呢,跪得直挺挺的,我问他他也不回话,好半天才吭一声,说让我通报,西澜王拜见皇后娘娘。”
那家伙不是醉死了吗,她瞧着倒人模人样的。
你还别说,不愧是一个妈生的,和澹台云朗简直太像了,她刚都差点看错了,还以为是澹台云朗回魂了呢,只是澹台翰泽瞧着稚嫩许多,就一半大孩子嘛。
凌兮月抬眸和冷枫对视一眼,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是说不得。
“来的正好……”凌兮月幽幽一笑,伸着懒腰往殿内走去。
秋兰愣愣地指向外面,“小,小姐……”方向是不是走反了?
冷枫也跟着凌兮月往殿内走去,好似没有听到秋兰的话一般,更未多管,两人的态度弄得秋兰一头雾水,随后傻愣愣地小碎步快跑追着往殿内去。
这天有不测风云,说的一点都没错。
金陵城多雨,春日里更盛,白日里还晴光正好,太阳一落山,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来。
澹台翰泽从满是酒坛和靡靡之气的东宫走出,褪了他最喜欢的华服桂冠,洁身,沐浴,穿着一袭白衣便装,那是他兄长最爱的颜色和锦服,少年虽然面色苍白,但却收拾得干干净净,此时眉目肃然地跪在甘泉宫门前。
幽长宫道上,只他孤零零的一道身影,他却依旧跪得背脊笔直,一丝不苟。
一夕风雨变幻,偌大的世界,偌大的宫墙之中,也只剩他一个人了。
淅淅沥沥的雨水冰凉刺骨,不断顺着少年的面颊滑下。
他苍白的眉宇之间,少了那一份从前被兄长珍之护之的单纯,天真。
也没了从前的无知怯懦,畏怕惶恐。
更是没了一个失败帝皇的浮躁,狭隘,阴鸷……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坚韧,一份无畏,一份谦卑……以及一份永远都珍藏在心底的愧疚和伤痛。临江雪:子阁情
若这点风雨都承受不住,何谈以后?
劝阻不过,太史兰心急之下,丢了伞,提起裙摆,紧挨着澹台翰泽跪了下去。
“王妃!”
身边宫女惊呼。
“芝兰,你先回去。”
太史兰开口。
“王妃……”“回去!”
前所未有的严厉口气。
芝兰虽然着急,却不敢违抗主子的命令,转身离开。
“你不必如此。”
澹台翰泽面无表情淡淡一声,像是没有看见一般。
太史兰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一字一句,“妾身既劝不动王上,王上也别想劝动妾身,王上要跪,妾身陪着就是。”
在澹台翰泽还是西澜的九王爷时,太史兰是萧太后亲自给澹台翰泽选的王妃,看中的就是她性子温婉,却不想,她竟也会有如此执拗的时候。
澹台翰泽眼眸轻动了动,终于有了反应,他一点点转头看向太史兰。
太史兰也扭头看向他,唇畔浮出一丝温婉笑意,“王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妾身,不管是什么风雨,妾身都愿意陪着你。”
一滴灼热,从澹台翰泽眼中滑落,是泪,清晰无比的感觉到。
澹台翰泽一点点,伸出手,冰凉的五指轻拽上女子同样凉透了的指尖,轻轻收拢。
太史兰笑了,笑出了泪来。
她多希望,他能变回从前那个善良活泼的九殿下,可她知道,那只是奢望。
但不管他变成什么样子,初识满眸晴光碧彩的九殿下,心怀愤恨不甘的帝王,亦或颓废不堪的西澜王,还是现在……她都愿意陪着他身边。
即便他要她以死谢罪都无妨,只要他能好好的!这时,甘泉殿内宫灯光芒晃动,大雨蒙蒙之中,好似有人影朝门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