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兮月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此时,她也不想多说什么。
施嬷嬷转身,一步一摇地朝回廊后方走去,嘴中轻念着:“走了,都走了,老奴也是时候离开了……”那苍老的背影,声音,就那样一点点消失在长廊尽头。
凌兮月扫了一眼周围的禁卫军,“云朗我带走了,这里你们自己处置。”
“……月,月后。”
禁军统领庞策上前一步去,“这太子殿下……”凌兮月眼帘轻掀,看向他,“你想拦本宫?”
庞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太监总管李闲一把抓住,不停地给他使眼色,在宫中混迹了这么多年的李闲,当然比一个武人有眼力多了。
李闲上前,恭敬地朝凌兮月拜了下,道:“庞统领不是这个意思,太后薨逝,今夜宫中必不安宁,月后若是不放心,可以先带太子殿下离开皇宫。”
“等皇上冷静下来,众亲王大臣进宫商议之后,我等再接太子殿下回宫,讣告天下,入皇陵安置。”
凌兮月却好似没有听懂李闲的话一般,直接道:“总管或许误解了本宫的意思,本宫是说,带走,可没准备让他回来,你们就当他从未回来过吧。”
西澜的太子殿下,澹台云朗,早已死在了婺江,皇陵之中也已棺盖定论。
现在这个人,是萧云朗,她知道他想去哪里。
但不管是哪里,都绝对不会是皇陵!这一层层的高墙,困了他太久……李闲抬头,神色骤紧道,“可是殿下他毕竟……”“没有可是。”
凌兮月冷冷一眼瞥去打断,一字一句,“本宫只是告知你们一声,没有要和你们商量的意思,谁若不同意,就拦一下试试!”
这一语出,周围霎时肃静一片。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低下了头,无人敢发出一声置喙。
西澜的实际掌权者萧太后薨逝,皇帝又变成了那般模样,他们一时间失去了主心骨,此时此刻,也没有任何人能拿主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凌兮月将人带走,不敢阻拦。
一夕之间,天翻地覆,西澜王朝再度经历一场浩劫般的动荡。
太子澹台云朗和萧太后相继薨逝,皇帝澹台翰泽,被证实非先皇景云帝所出,实为宇王血脉,对于皇家来说,这可是一个天大的丑闻,又失去了萧太后的支撑,这个时候各大亲王自然蠢蠢欲动。
只是如今西澜面临着国破家亡的大局面,做一个遗臭万年的亡国皇帝有什么用?
有这一层大局势在,各大亲王才一直按捺不发,只待西澜和天临的和谈局势稳定下来,便立刻起势推翻澹台翰泽,大家都没忘记澹台云朗带回来的议和文书。
可有一句话,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谁都没有想到,龙翔王朝会在西澜大乱的这个节骨眼上,在后面捅上一刀,几十万大军呈破竹之势从落阳关长驱直下,趁乱连破数城,大有一举进攻金陵之势。
说是意外,其实还不如说早有预谋。
没有几个人知道,西澜朝堂这一场动乱的挑起者,不是澹台翰泽,不是萧太后,更不是澹台云朗,亦或凌兮月,天临,而是龙翔王朝的皇帝西陵墨谦!他安插在西澜的间谍,乐正司马将这些往事删删减减,添油加醋告知澹台翰泽,是后面一系列事情的导火索,不过事已至此追究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已无用,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个延续千年的王朝,真的走到了它的终点。
那个曾经辉煌过,也成为过中州第一王朝的西澜,即将退出历史舞台。
原本就失去了萧唤琴这个主心骨的西澜王朝,加上帝位之争大乱,一片哀声载道。
西澜的皇族,朝臣,百姓,本以为一切都走到了终点,却万万没想到,天临王朝的月后,凌兮月会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且一力支持澹台翰泽,帮他站稳脚跟。
凌兮月以雷霆手腕增压诸方异议,并拿出了先太子澹台云朗禅位给澹台翰泽的亲笔遗旨,硬生生稳住了澹台翰泽的皇位,并重定金帐盟约。
只是这一次,将原本的合约国,降成了属国。
改西澜为澜州,西澜的所有皇族依旧保留皇室封号,澹台翰泽由泽帝,降一阶为泽王,其下王族官员亦如是。
就如凌兮月所说,没了澹台云朗的西澜王朝,对于她来说,什么都不是,也没有任何信誉,以及联盟必要可言,原本可以成为盟国共处,现在成为属国就是她最大的让步。
那日澹台云朗在东宫对着满院落花叹一声,“或许,是我错了”的时候,他便做了这个决定。
恐吾故后,国祚不久,托君江山,万望善待我西澜子民,如此,澹台云朗感激不尽……这是澹台云朗的遗愿,一字一句写在给凌兮月的那一封信中。
他给所有人都安排好了一切,除了他自己。
在这个世上,凌兮月也是澹台云朗唯一信任的,可以托付所有的人了。
当然,西澜王朝也没有选择,比起被龙翔王朝大军覆灭,或者被两朝分割蚕食彻底破灭而言,保留原本的尊荣,划剩下的国土为州归依附天临王朝,已是最好的结局。
而且,近可参照从前的北夷,如今的夷州。
北夷自划入天临王朝之后,和天临子民一视同仁,还得到了中央权署的扶持,并未因此失了尊仪,反而越发富庶安宁。
大家都见识过了龙翔王朝的背信弃义,谁都不想与虎谋皮,所以在凌兮月提出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