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无影,去无踪。
凌兮月带领的刺客营暗影,就如游曳在那荒芜山脊上的夜风,忽然而来,悄然而去,留下满山谷的残兵剩将,狼烟硝火,鬼哭狼嚎之音随着寒风萦绕夜空,久久不散。
待西澜的援军赶到时,葫芦谷上哪还有半点影子?
这一夜,凌兮月凭一人之力,游走于西澜的三十万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射杀主帅薛义,焚烧数千营帐,紧接着葫芦谷的一把大火,烧掉的不仅仅是西澜的五万先锋营,还有西澜的四方副将,两三万主力军,也让原本准备次日攻城的西澜大军乱了阵脚。
这一手搅动风云,无数消息乘风而上,传遍中州大地。
凌兮月和北辰琰真不愧是夫妻,曾经,和以骁勇善战著称的月神军队对战,北辰琰带着仅仅五百铁骑,就敢切入月神十万大军腹地。
最后也是搅得对方天翻地覆之后,潇洒而去。
而今,凌兮月所做之事于北辰琰,也真是有过之无不及。
大胜归来,凌兮月回到古北口,在马隆添油加醋的“告密”下,得到了君王的独一无二的一份“嘉奖”,彻底“收拾”了一顿,以至于第二天一整日都没能下床。
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香汗淋漓的,整个人像被车轮碾过了一般,瘫软在那铺着棉褥的床上。
莫说是双脚沾地,站起身来,就是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也总算能老老实实的呆一会儿了。
“你给我回来!”
“北辰琰,你个qín_shòu!”
这嗓音倒还是嘹亮,声声回荡在坚固的城楼石屋之中。
城楼之上,少量留下来过往巡逻的士兵,都缩着脑袋,小跑着赶紧走过去,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虽然不知道他们皇后娘娘在骂皇上什么,但这话他们听了去都有罪啊。
听不得,听不得……这个时候,北辰琰已带领着天临的五万大军,犹如滚滚而出的洪水,似一道出鞘的利剑,自古北口而出,朝西澜的驻军位置全线挺近!听得凌兮月的描述之后,北辰琰再一次,果断地选择了主动出击。
军情瞬息万变,机不可失。
没有壮士断腕一往无前的魄力,就不可能取得傲人的胜利。
而北辰琰,最不缺的就是血性魄力,这个男人在战场上的嗅觉,就如狼一般,凌兮月的暗夜出击所得,虽是意外之喜,但他敏锐地抓到了这一个契机。
西澜主帅已死,七位副将,也只剩其三。
经历过昨夜凌兮月那么一折腾,犹如贼寇过境一般,留下一片狼藉,都还没来得及收拾残局,以至于见到杀神一般降临至他们面前的北辰琰时,他们整个都是懵的。
结果,不言而喻。
猛虎的扑杀,鲜血,染红了整片荒芜大地,犹如一片片冥花盛放。
古北口外,死而复生的天临琰皇,以五万兵力横扫西澜三十万大军的消息,随着那朔北吹来的寒风,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传遍了中州各大要塞。
天临的百姓,官员,贵族,陷入了狂欢之中。
他们的皇上皇后没死!碧湖轻舟之上,白衣公子在条案后的草席上盘膝而坐,清风沐雨。
听得身边的随从的汇报,他轻轻一笑,仿佛在意料之中,喃喃一声,“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容易死。”
但谁都没有发现,他紧拧着的眉头,这才得以舒展。
轻舟之上再度安静下来,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给江面蒙上一层淡淡的烟雾。
可那盘膝而坐,悠闲品茗的白衣公子,浑身却好似披着灿烂光芒,让人一看便移不开眼。
不知过了多久,白衣公子身后站着的随从,涩涩开口,“太……公,公子,您真的不准备回去了吗,如今的西澜是最需要你的时候啊。”
澹台云朗,哦不,这个时候的他,已经做了他一直想做的萧云朗。
男人持杯的手微顿了下,随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将那冒着浅浅热气的茶杯,送往唇边,轻抿一口,放下,道,“乘风,我之所以答应留你在身边,就是因为你从不多话。”
“属下失言……”随从低下头去。
不是他想多嘴,只是殿下再不管西澜,西澜就真的完了。
西陵墨谦是个什么样的人,难道太后还没看清楚吗?
和他合作,就是与虎谋皮,根本得不到好处,他们西澜已经被当成枪杆使了很多次了,太后却依旧执迷不悟。
乘风不再多言,可澹台云朗的心却因为这一句话,再一次激起了涟漪。
就像那穿林而过的风,树欲静而风不止,就似那砸落江中的雨,水欲停而雨不断。
或许,在他身于帝王家时,就注定,他永远都无法真正为自己而活。
他身立于庙堂之上,翻手云雨,玩权弄谋时,时刻心牵江湖潇洒,可他如今身处世外,自以为潇洒自在之时,心却牵挂着庙堂之上。
可笑不?
只是一个消息,便打破了他长久以来的坚持,伪装。
在那个高高的位置上,有他至亲之人,虽然她从未正眼待过他,可他却不能狠心无视她,还有那些殷切期盼的子民。
只要他没有真正的死去,他都依旧是西澜王朝的太子。
乱世之中,这一份责任,这一份牵挂,让他永远都无法真正地逍遥世外。
澹台云朗那双玉骨袖长的手,放下了茶盏,拿起了一物,指尖轻轻摸索着,“最后一次,就让我再为西澜做最后一件事吧,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