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雪衣……”北辰琰忽然开口,沙哑沉缓。
那浅浅的一字字,冷而淡,微不可闻,好似即将消逝在人间。
而男人的眼神,依旧停留在少女染血的面上,头也不抬,“是我自己,亲手将兮月推给了你,是我的错,但这一次,我再不会将她交给任何人,也再不会丢下她,所以,这一次,只有我和她,没有旁人。”
同生,共死。
不管人间,还是地狱。
这一次,他再不会丢下她。
兮月,等我。
听懂了北辰琰的话,纳兰雪衣低呵一声,惨然一笑,悲戚神色缥缈若幻。
是啊,是他亲手毁了这一切,负了月儿对他的信任,也毁了自己,如今,连陪她死去的资格,都没有。
北辰琰臂膀紧拥着怀中少女,缓缓提起浑身真气,黑浪血雾犹如实质,逆转的真气席卷而出,掀飞两人的发丝,衣衫,交织缠绕着密不可分,再也不分。
玄天机和两位尊者交换个沉痛至极的眼神,都低下了头,不忍去看男人自绝心脉的一幕。
可就在这时,浑身染血的少女指尖微动了一下。
“月儿!”纳兰雪衣猛地抬眸。
北辰琰没有看见,那一瞬间,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仿佛心灵相通,能清晰感觉到一种濒死灵魂的复苏。
他浑身一窒,双眸之中的血色几欲冲出,看向怀中少女,“兮月?”
是他的错觉吗?
是人之将死的错觉吗!
北辰琰有些不敢相信,抓起凌兮月冰凉的小手,靠在他面颊上,用尽浑身力气,紧贴着,任由她手上的鲜血染红他的面颊,无暇顾及,试图感受到哪怕一丁点的真实温暖。
“兮月!”北辰琰笑了,在那张修罗般的容颜上,暗黑绝美,却有血红的泪,从他眼角滑落。
没错,他感觉到了!
他的兮月!
凌兮月浑浑噩噩,好似被困在一个须弥幻境之中,又仿佛徘徊在黄泉路边,意识缥缈,却清楚地听到了耳边男人的呼唤,那么的清晰。
琰,她的琰。
她最爱的人啊,自己怎么能忘记?
北辰琰止住逆转的真气,再度凝聚那绯红之力,透支所有,拼了命地稳住凌兮月那一抹缥缈的生机,终于看见她惨白面颊,一点点现出生气。
玄天机眸露狂喜,一时老泪纵横。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血咒的力量不是传说!
若三山五部的事情真是一个误会,若是月丫头真因他的失误,而身陨在此,他该如何向皇甫家族交代啊?
纳兰雪衣死灰一般的眸中,有亮光乍然升起,就似永夜极黯之中,再度有星辰闪烁而升,冲破那死一般的无尽黑暗,给了他光明和希望。
哪怕只有零星半点,却足以照亮他的余生!
纳兰雪衣想要上前,可是刚迈出一步,又骤地止在原地,墨发随风飘舞凌乱。
月儿大约不会再想看见他,也定不会原谅他。
而他,也无颜面对。
不敢面对……
纳兰雪衣凝视着那面色逐渐恢复生机的少女,眸色深深,好似要将她的一切,都记在眼里,心里,一辈子,男人的面上却不再见任何表情,淡漠如初。
可以清晰的看见,有什么东西,在男人那双平静的眸中,一点点破碎。
月儿,这一次,我比他先认识你,从万里中州,到千岛南屿,从战场风乱的青城初遇,到寒风飘朔的极北雪域,我用尽了全部力气,可最后,我还是输了,一败涂地。
我从未得到,却已在心中失去了千百遍。
我以为,我只是晚了一步。
却不想,是一辈子。
月儿,对不起……
可我还是想要你原谅我最后一次,原谅我不敢面对醒来的你,原谅我害怕从你眼里看见陌生,厌弃,原谅我的胆怯,逃避,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
最后,深深一眼,纳兰雪衣披着漫天月华寂静,缓缓转身,走向属于他的,那片银白孤冷的世界。
他走了,轻衣落血,形单影只,一点点,渐渐消失在漫天风雪之中。
凌兮月虽未醒来,浑身的气息却稳定了下来。
玄天机等人看着内力透支的北辰琰,想要上前问句,是否能让他们出手相助,可三人无声地交换了一个晦涩眼神后,都选择了沉默,不去打扰。
北辰琰打横抱着凌兮月,缓缓起身。
他身形踉跄了下,双臂却稳稳地抱着,护着怀中少女,不敢怠慢一分。
“血屠疾风部落,不是我做的。”北辰琰冷冷开口,额头碎发落下的阴影,映在他血色双瞳之中,暗黑斑驳,他缓缓抬头看向对面的雪族一众,一字一句,“究竟是谁,我会查清楚。”
是他太骄傲了,固执的不肯多做解释,才会害得兮月受此劫难,是他的错。
而这一次,玄天机等人也信了。
“本尊应该叫你琰皇,还是……”但玄天机的面色,也未完全松下来,试探性地开口,嗓音沉沉,“这到底怎么回事?你究竟是不是鬼族少主?”
他怎么觉得,不止三山五部之事有误会?
还有北辰琰忽然变成鬼族少主这一事,就像一个天大的阴谋,将所有人都算计其中!
北辰琰俊脸冷对着雪族一众,暗红长发无风自动,“不管我是谁,雪族冥北关外的相救之恩,我都记在心中,只是以后我和兮月之间的事,你们雪族也好,皇甫家族也罢,希望你们都别再插手,否则,别怪朕翻脸不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