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撩起衣摆,往破旧的凳子跨步坐下,两腿自然分开,斜眼朝窗边那桌扫过去。
那眼神,阴森而危险。
顾雪惊得手腕一抖,僵硬的坐直腰杆,不服气的睁大眼睛瞪回去:看什么看!
苍狼双眸微眯。这女人,活腻了吧?胆敢挑衅他?她这双眼睛不要也罢!
他眼底掠过的杀意,冷砚文注意到了。
苍狼的手按在桌角准备起身的那一刻,冷砚文淡淡开口:
“想吃什么,自己点。”
苍狼迟疑了一瞬,转头看向酒馆老板。在填饱肚子和挖人眼珠子当弹珠玩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前者。
五斤不用切块的牛肉,一盘花生米,一坛入喉冰凉的烈酒,忙碌了将近两个月,苍狼终于找回了活着的感觉,于是,肚子填饱了,心情痛快了,紧蹙的眉头也散开了。
冷砚文一直关注着苍狼的表情变化,心情真是无比的感慨。
饿狼嘛,喂饱肚子,就听话了。
不像某个没心没肺的狼崽子,不仅难以驯服,还得时刻警惕她会扭头反咬自己一口。
冷砚文轻叹,转头望向门外飞雪。
他手脚冻得冰凉,还是抬手拒绝了酒馆老板送来的暖炉。
心里萌生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念头,在她最不喜欢的季节里,想起她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他竟觉得纵然冷着,心里也是愉悦的。
眼神放空了一盏茶的时间,冷砚文转头,看向身边。
苍狼手里握着匕首,削片牛肉就着刀刃送到嘴边,张嘴一叼,随便嚼了两下,就咽了下去,吃得正津津有味。
再给他一点自由的时间吧……
如此想着,冷砚文长而微卷的睫毛轻轻颤动,正欲合上眼睛,稍作休息。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心口当即一颤。
是他?
她……也来了吗?
冷砚文眼底露出的柔软,惊得苍狼眉头顿时一挑,顺着他目光望向酒馆门口。
水清尘大踏步走进酒馆,墨紫色长袍衣角在狐裘下时隐时现,他抬眸的一瞬,漫天飞雪成了陪衬。
气韵非凡,高贵清华。
……恍若神明。
不怪她会喜欢。
冷砚文站了起来,见水清尘后面空无一人,眼里的光又黯淡下去:
“出趟远门都能在这里遇见水公子。缘分这玄乎的东西,可真奇妙啊。”
水清尘微微点头,温声:
“冷砚文公子。”
苍狼左看看,右看看。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冷砚文对人是客气又警惕的态度,不由握紧了匕首,进入警备状态。
谁料,下一瞬,冷砚文坐回凳子上,水清尘朝柜台走去。
两人仿佛只是点头之交。
苍狼一脸莫名的挠挠额头,继续大口吃肉。
酒馆的酱牛肉在这条街上很有名,水清尘在几日前就付了定金,今日过来取肉。
趁酒馆老板去后厨拿牛肉的功夫,水清尘面上浮起淡淡的笑意,说:
“上次一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冷砚文公子了。”
“喔?”冷砚文右手托腮,嘴角抿动,桃眸眯笑,一副喜悦的模样:“真可惜呐,阴曹地府不肯收我,害水公子的希望落空了。”
他抬手时,袖子滑落到臂弯,露出的手臂和手腕就算缠着厚厚的白色绷带,也遮盖不住皮肤溃烂而散发出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