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与汤药的苦涩在魏将行的寝宫里融成逼厌的气息。
魏朱远远的看着,已经年老的魏将行被厚实的被子压着,看上去垂垂老矣。
她这祖父确实老了,他以花甲之年登上皇位,守着自己三个已到壮年的儿子。
若是其他人,恐怕早就被逼着退位让贤。
可是他不一样,这位从战场厮杀踏着旁人的性命鲜血,一步一步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的大魏皇帝,从骨头里透着一股狠劲。
可是他却有着所有为人父母的通病,他太过爱护自己的孩子,就像所有目送孩子去幼儿园的家长一样,希望他们兄弟和睦,平安喜乐。
这本来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愿望,但是他却忘了自己的身份。
皇家无情。
太过年老的父亲,总是会让身处壮年的儿子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不再是需要你照看的孩童,而是想要跟你站到同一高度的对手。
瞧见魏朱,白釉连忙过来,“还能救活吗?”
白釉点点头。
他医术的确高超,可是他毕竟无法说话,大多时候他只能连比划带写,这群平时被人捧高了的御医,那怕面上不显,心底也是鄙夷的。
“你好好救。”
魏朱站在白釉身侧,仿佛成了他最大的靠山,“若是皇上醒了,我给你请功,加官进爵,高官厚禄!”
白釉连忙摆手。
魏朱不悦的看了他一眼,“你不要,双喜还不要?难道你要双喜以后牵着你儿子,站大街上喝西北风吗!”
白釉没了声响,他看了魏朱半响,脸上神色突然认真起来,他郑重行了一礼,而后重新诊脉开方。
周围的御医面面相觑,见白釉有魏朱撑腰,对白釉的态度好了一些。
“白釉是我专门请来的人,你们小心伺候着,皇上若是好了,你们也便好,皇上若是不好,你们这狗头也不必留下!”
御医们纷纷跪地忙说不敢。
“不敢最好,我这人最喜迁怒,若是因为你一颗老鼠屎坏了这汤,你家人亲友,儿子故朋,我朝昌绝对敢给你上下血洗个干净!”
“还有那不长眼的,我不管你是谁的人,我就问问你,是他的金银财宝动人心,还是我岭南侍卫动人头!”
魏朱冲着御医发了一通火,只等着把一众御医收拾的服服帖帖,这才扶着孔最的胳膊往外走。
屋里的药味闻得她头晕脑胀,她扶着门廊吐了很久,只难受的脑袋发懵。
孔最可心疼坏了,她拍着魏朱的后背,从袖里摸出几颗酸梅,“快嘴里含一颗去去味?”
魏朱端着冷茶漱了口,含着梅子站了半天,这才觉得好了一点。
咂摸着梅子的酸甜的魏朱,难受的皱着眉,“我没想到怀孩子竟然这么痛苦。”
“我也没想到娘子会这么难受。”孔最举着袖子给她擦嘴,“都是我的错,让娘子受苦了。”
孔最心疼的不要不要的,“要不要去找白釉开个方子压一压?”
“现在可别烦他了,他还等着加官进爵给双喜挣个诰命夫人哪。”说起这个,魏朱看向一旁的如意,“说起来,你这年纪也不小了,我也不是给你催婚什么的,只是你若是想成婚就给我说一声,双喜有的,你也一样不会缺。”
如意却没有其他女子被提及婚嫁时难堪羞涩的样子,只大大方方点了头,“主子放心,我若是想成亲,必然是会跟主子说的。”
跟双喜不同,对于如意,魏朱是放心的。
孔最笑道,“大概只有世家子弟才能配上如意一颗玲珑心肠。”
魏朱白了他一眼,“照你这么说,难道白釉不好?”
孔最连忙解释,“娘子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他对如意道,“你快帮我给你主子说说话。”
如意笑而不语,只看着孔最做那可怜相逗弄魏朱笑。
她是跟了个好主子的。
没有打骂,没有发卖,甚至就连惩罚都没有。
当初那个跪在碎瓷片里,等着被人卖远的婢女,这辈子都没想到,有一天她还能站在这诺大行宫,站在这花树暖阳下,眉眼弯起,嘴角带笑。
低头时看到手腕上带着的碧玉珠子,突然想到那个把珠子给自己塞手里的人。
他似乎真的把她当做姐姐一般,送她的东西就连魏朱都能称赞是好东西。
不知道他如何了。
一别三年未见,他是不是还是那个管着一宫的小内侍。
如意摸着手腕笑笑,不论如何,她都是希望对方过的好的。
“这位姐姐有礼了。”
一位小宫女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走到如意面前微微行礼。
“你找我家主子?”如意轻声道,“我家主子正跟侯爷带上花,这会不方便见人,你若有什么事,直接说给我就好,我会替你传达的。”
“姐姐误会了。”那位小宫女轻快道,“我是专门过来拜见姐姐的。”
她说着将一柄小巧折扇递上,“天气就要热了,这柄扇子还请姐姐收下。”
小宫女说着就要离开,却被如意冷了眉眼拉住,“我不管你是谁,安的又是什么心思,这东西我不会收的!”
宫女微微愕然,“这可是暖香木做的扇子,不仅味道香暖,还能驱赶蚊虫,这在宫里就是贵人也难得一见的。”
“既然如此贵重,那我更不能收。”如意把东西塞回对方手里,“你带着东西回去吧!”
小宫女犯了难,“可我都已经跟别人说好了,会把东西送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