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
北临黄河,南接洛水。
西倚秦岭东脉,东面开阔行人万千。
渡船沿河而至,在城南渡口处停靠,为掩人耳目,林昊没再绑着唐周,只让他剃光胡须,给杨再兴牵马。
正月底离开青石镇,眼下已是三月初。
在外转悠一个多月,仰头望向远处高过五丈的宏伟城墙,林昊神采奕奕,完全没有旅途劳顿的疲态。
一行人下马入城,先找了家食肆小店落脚,林昊便让身旁几名乡卒去打听消息。
要打听的东西林昊早有交代,无非就是城中几位‘大汉忠臣’的住址。例如眼下担任尚书的卢植,以及在尚书台挂职侍郎的皇甫嵩。
这些消息,都不算难问。
半刻钟都没过,乡卒齐刷刷返回暂住屋室:“主公,卢尚书住处我们问清楚了,南市往北过四条街再向西折,便是洛阳城出名的墨玉巷,多半朝廷高官都住里头。不止有卢尚书的府邸,还有袁府、马府,听闻宗正刘焉府邸与尚书府邸只隔一面高墙。”
墨玉巷?
林昊稍稍颔首,随后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封手书:“替我将此信,送去卢尚书府上,不管是谁接下,都要告诉他,我是渤海太守派来的。”
“喏。”乡卒接过信件,便转身出门。
眼看房门关上,取出手戟正漫不经心擦拭着的典韦忽然开口:“林兄,你当真觉得那卢尚书,能看你那手书,还找人接你过府?”
林昊对此很有把握,轻松笑道:“为何不会?”
典韦一边把玩短戟,一边撇嘴:“你不过是个小镇长,放在某眼里都算不得什么,堂堂洛阳尚书岂会搭理你?”
镇长身份,是林昊在船上告诉典韦的。
典韦虽然一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没拿林昊的身份当回事。
区区镇长在他典韦眼中,都不能算是官。
勉勉强强,就是比跑腿小吏高一些罢了。
林昊能看出典韦的想法,摇头道:“典兄这么想并没错,但我并没打算以镇长身份求见卢植。卢尚书日理万机或许不在意我这么一个小镇长,但他一定会见渤海太守所遣信使。”
典韦性子直,但他一点不蠢,直接道破林昊计划中的破绽:“你连太守信物都拿不出,如何自证身份。”
“就是因为没有,尚书才更可能见我。”林昊故作神秘,却没往下继续解释。
这里面涉及到渤海和洛阳的一些人际关系,想给典韦说清楚,可就有点费口舌了。邪恶总裁的宝贝儿
穿着一身旧衫,坐姿却很是挺拔。
剑眉下的细长双眸直逼林昊,显得不怒自威。
林昊既然来了,就不会被卢植一个眼神吓到,当即行礼:“下官林昊,拜见尚书。”
卢植依旧盯着林昊,轻飘飘一句话随之问出:“你从渤海而来?”
“是。”
“我且问你,你既说自己是太守心腹,又受他委托送信与我,可知许栎右迁渤海有几年?又受何人保举?”
许栎升官多久?
这林昊怎么可能知道。
好在他不打算一直穿‘渤海抬手心腹’的衣服,索性回道:“下官不知。”
“倒是承认的爽快。”
卢植冷眼瞥了下林昊,随后说道:“区区镇长胆大包天,敢假借一方太守身份求见,今日你若说不出个好歹,老夫顷刻便能让你下狱。”
“回禀尚书,下官要详禀的事情,还是由我带来的人细说最好。”林昊先回了一句,随即示意杨再兴将唐周押进来。
唐周踉跄上前几步,苦着脸看了眼林昊,随后站直身子朝卢植拱手:“小子唐周,乃巨鹿大贤良师张角之徒,受林大人点拨,冒死向尚书揭发太平道教蓄意谋反。”
谋反!
听到这两个字,卢植的目光顿时沉了三分。
又是谋反!
等他将唐周的话在脑子里又过一遍,猛然反应过来这事要远比南边蛮族叛乱谋反要复杂的多。
太平道,即便在洛阳都受不少人追捧的。
一念及此,卢植又想到最近一二个月,有许多异人降世城内,从他们口中,也能听到类似的绯言绯语。
此事,并非谣传?
卢植这时不再关注林昊,沉声道:“唐周,你且上前细说。”
唐周闻言,当即又把对林昊‘坦白’过的内容重新说出。
其中的重点,自然是太平道在洛阳城内的暗桩、据点,以及已经拖下水的大小朝臣,以及宫中内侍。
随着一个个名字传入耳侧,卢植哪还能坐得住?
豁然起身,八尺身长走至唐周面前,已是怒火中烧:“你所说这些可对他人提过?还有谁知道你已到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