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一阵空灵的哭声随风飘来,在这漆黑的夜里,尤其是还有零星雪花飘洒的夜里,听在人耳中当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老贤王倒是十分镇定,看向身边的人:“去问问,怎么回事?”

片刻有侍者跑回来道:“回禀王爷。哭声是那王氏发出来的。她因为太过悲伤,难以自抑,所以才惊扰了王爷大驾。”

“王氏?”老贤王道:“她不是跟着人去起那孩子的尸骨,一探究竟了么?怎么大半夜的在衙门里哭?”

钱如意心说,您老还知道这是大半夜啊。

那侍者回答道:“去的人,才刚回来。”

“结果怎么样?”

侍者道:“局仵作说,那孩子确实是被饿死的。”

老王爷闻言,略怔了怔,随即勃然大怒:“丧尽天良啊。”

钱如意被那老爷子的暴怒吓得吃了一惊,下意识从地上站起当隐形人。

老王爷看向那侍者:“你去前头击鼓,让姓卫的小子赶紧升堂。这样大恶之人,本王一刻都容不得她在世上。”

钱如意提醒道:“千岁爷爷,那郑氏已经死了。”

老王爷又是一怔,这才想起来郑氏确实已经死了。他转头看向钱如意:“死了吗?”

钱如意点头:“死了。”

“是了。”老贤王做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老夫想起来了,确实死了的。是被吓死的。”他也不催那侍者去唤卫善升堂了,转而望着钱如意:“你是用了什么法子,把那恶妇给吓死的?”

钱如意道:“许是她自己心虚,一吓就死了。”

老贤王道:“这个老夫自然是知道的。”

“您老不是不想听典故么?”

“老夫忽然又想听了,不行么?”

钱如意有些为难:“只是这黑灯瞎火的讲鬼故事,您胆大不怕,我自己都要害怕起来。”

老贤王摇头:“你呀,比起那陆逢春差远了。那小子杀人都不眨眼,一个鬼故事又能害怕到哪里去。”

钱如意不解:“您老怎么总拿我和武侯比?我就是个乡下丫头,自然是比不过武侯的。”

“不要和老夫提他,提起那小子老夫的脑仁儿都疼。”

钱如意明白,在老贤王面前,彻底说不清黑白反正了。

老贤王却自己讲起了陆逢春的故事,确切的说,是老贤王眼里陆逢春的故事。

陆家和杨家将里的杨家还真的有着非常相似的地步。家中儿男,为了报国死伤殆尽。十王街里的开国十王,几乎都是武将出身。自古将军马上死,这样的结果虽然悲壮,但也是可以预见的事情。不见连不会功夫的文候都没落了么?

这个陆家,糟糕就糟糕在,他家的女人来历都非同一般。一个个跟母老虎一样,十分的厉害。陆家的老祖母,虽然没有杨家将里佘太君那般的权势,也没有什么打龙杖什么的。但是,她是土匪的闺女来着。

俗话说的好。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可见这领头的什么样,真的非常重要。陆家有个土匪头子,底下的女人们能不如狼似虎么?据说,他家的烧火丫头都能擒虎,看门老头都能捉豹。虽然剩下一家子的女眷,可也没人敢下眼看的。

陆逢春就是好比那万红丛中的一点绿。不过他可没有人家杨宗保,杨文广教养好。他几乎从会走路开始就惹是生非,招猫逗狗,比纨绔还要纨绔。

老贤王那时候还年轻啊。他一向在军中心走,最是嫉恶如仇。听说京城出了这样一个混世的霸王,他抽空就想收拾陆逢春。

可是,那时候大业也不太平,老贤王也抽不出空闲来。一拖就拖到陆逢春十七岁了。那小子这时候已经长成,从招猫逗狗变成了招蜂引蝶。不知道造了多少冤孽出来。而且,那小子好赌。嗜赌成性。什么都能赌那种。

他又尚武,年年摆个擂台,引一帮地痞流氓对斗,他就在擂台下公然大开赌局,赌台上输赢,坐赚银子。谁敢不服,先打一顿。往往整的周边乌烟瘴气。

老贤王还没见着他人,先就被他气的要死。于是,趁着回京有空,就想去收拾他一顿。去到那擂台下的时候,陆逢春正拘着一帮小子,在擂台下胡吃海塞。怀里还搂着一个小娘。

老贤王走上前去,二话没说,揪住陆逢春的脖领子就给他扔到了擂台上。

老王爷说到这里,忽然顿时不说了。

钱如意明白,他和陆逢春的梁子,大约就是从那一刻结下的。

老贤王独自陷入回忆之中,许久如梦呓一般:“他怎么……”

钱如意替他补充:“……能是个女人呢……”

老贤王顺着话头:“是啊。他祸祸的女人,没有几百也有大几十个。他怎么能……”老贤王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自己在和一个年轻的后辈女子说话。这个话题明显不合适。

于是,他将袖子一甩,转身走了。

钱如意看着忽然回屋的老贤王,在原地又站了片刻,这才无奈的转身回去。

屋子里还亮着灯。七嫂见她回来,问道:“怎么样了?”

钱如意摇头:“没事。那老爷子睡不着,找人说话呢。”她将身上的厚斗篷解下,忽然想起什么:“七嫂,你去叫上阿青,咱们三个就伴儿,去前头一趟。”

她为什么这么说呢?

经略司衙门的前头接连死人,真的很阴森。只有她和七嫂俩女人,反正钱如意自思不敢去。

七嫂不解:“这大半夜的,你去前头做什么?怪吓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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