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世文最忌讳别人提和他身世有关的话题。他不是正妻嫡出,估计是他这辈子不能释怀的伤。本来这种事在金山县这种小地方,没人会在乎。可架不住场中坐着个世家出身的周玉郎啊。而且,周玉郎身份贵重,在这金山县,说是一人下万人之上也不为过。因为这地方天高皇帝远,北定候是老大,周玉郎显然就是当仁不让的二把交椅。
这种情况,傻子也会有所顾忌的。更何况,葛世文千辛万苦考个举人,可不光就为了当个小小的举人。
偏偏黄鼠狼,哪壶不开提哪壶。好巧不巧就提起什么是他亲表弟的话来。
葛世文顿时就黑沉了脸色:“不和你计较,你是我表弟。如果认真计较起来。如意才是我的亲外甥女,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仗凭着我葛家的名头,近来越发的不像话。如果还不知收敛,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俗话说,蛇打七寸,狗打腰。黄鼠狼的腰就是葛家。葛家的七寸非葛世文莫属。
钱如意从葛世文一露头就知道,自己这一劫算过去了。
那黄鼠狼遇见了葛世文,就是老鼠见了猫,再大的神通也无用武之地。这时见葛世文恼了,乖乖的就把那文书递给了葛世文:“表哥不要生气,我就是和钱老五闹着玩儿的。”
葛世文拿住那文书,冲着那黄鼠狼低吼了一声:“滚。”
黄鼠狼麻溜带着那些小混混滚蛋了。
本来一件十分为难的事,就这样轻描淡写就被化解的无影无踪。
葛世文将那文书撕个粉碎,而后将那碎纸条子团了团塞进了袖筒里。这是他做事周全之处,防备有人将那碎纸条子拣去,再拼接起来害人。
之后,他才走到钱如意面前,温言道:“甥女儿啊,让你受惊吓了。你那爹娘就是个糊涂蛋,看在舅舅的面子上,就不要和他们计较了。”
钱如意心头发寒,嘴里发苦,望着葛世文,艰难的唤了一声:“舅舅……”
她原本十分不将葛世文这个庶出的舅舅放在心上,今日却是这个舅舅救了她的性命。
葛世文听了,笑着点头道:“好孩子,去找你奶奶吧。”又走到老太太面前,向着老太太请安问好。好言安慰。钱老太太都感激的,就差给他跪下了。
而后,葛世文又呵斥了钱五郎一通,让他回家去,以后再不要管钱如意的事情。
之后又去向县令致谢,又邀了县令,请周玉郎去做客。
因为葛世文的出现,原本有可能闹出人命,无法收场的事情,就这样四两拨千斤,消匿于无形之中。众人纷纷散去,也不过在茶余饭后,多了个多骂那黄鼠狼几声的由头罢了。这种事,已经稀松平常的很了。在金山县丝毫击不起波澜。
等众人散去,四伯母手拄着棍子,也没挡住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奶奶虽然年纪大了,却比她还要扛事一些,走去将大门关了。而后转身望着钱如意:“我娃,让你受委屈了。”
钱如意轻轻摇了摇头。她心里极苦,目中反而无泪,只是将头轻轻依靠在奶奶怀中:“奶,再让我靠一靠。再往后,就是你们来依靠我了。”
奶奶抚着她的墨发,忍不住老泪纵横:“我苦命的娃。”
钱如意从她怀里抬起头来:“奶,要是我不管我爹,你和爷爷会不会觉得我不孝?”
奶奶叹息一声:“那也是他自作孽啊。怨不得我娃。”
钱如意垂头:“那我就放心了。”
她走到四伯母身边,伸手将她扶起:“让您跟着担惊了。”
四伯母神魂未定,却依旧安慰钱如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钱如意望着四伯母:“日后,我若是有造化,一定将您和我大伯、二伯、三伯,当我的亲爹娘来孝敬。若是我没造化,爷爷、奶奶就偏劳你们了。”
四伯母吃惊道:“如意,丫头,好端端的,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听得我浑身只起鸡皮疙瘩。”
钱如意一笑,却满是掩饰不住的苍白:“我没事。”她实在不是个善于将心思隐藏起来的人。就算极力想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都装不像。
这时,外头响起敲门声,四伯的声音传了进来:“开门,我和爹回来了。”
四伯母听见四伯的话,眼圈一红,眼睛里顿时就泛起了泪花。走过去将门打开,还没有开口先泪水奔涌而下。之前四伯没在家,这个家里她就是顶梁柱。这时候四伯回来,她便有了主心骨,将那仅剩的一点儿坚强,全都化成了泪水。
四伯急匆匆进门,看见奶奶和钱如意都好好的,又唤了一声堂嫂。见堂嫂和小娃子也都没事,脸上的焦急这才缓和了下来,回头嗔怪了四伯母一声:“好端端的,哭什么?就算天塌了,不还有我在么。”
四伯母哭道:“你是没有看见刚才的情景。北定候的世子都来了,都压不住那黄鼠狼。也不知道老五是中了邪,还是吃错了药。那黄鼠狼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他不知道么?别人家躲还来不及,他却自己巴巴的往上凑。自己的亲骨肉,竟然卖给那黄鼠狼当小老婆。”
爷爷道:“那后来他们怎么又肯善罢甘休的?”
四伯母哭道:“是葛举人来了,问那黄鼠狼要了如意的身契,又骂了老五,请走了世子爷和县太爷。”
四伯吃惊道:“县太爷都惊动了?”
四伯母依旧哭着:“世子爷都来了,县太爷算什么。”
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