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再醒时发现自己窝在软塌上,李行珩已经不见了,蒹葭笑说“主子许是累了,靠着陛下就睡着了,陛下爱惜您,就这么被您靠了一个多时辰,还是寿安殿有人请,陛下才轻手轻脚将您抱到榻上去了。”
浮生脸微微一红,坦然一笑“这几日没睡好,许是靠着陛下心里头也安宁些。”
采薇取了饕餮纹玉如意枕垫在她身后,一侧紫漆描金山水纹海棠式香几上摆了三两个掐丝珐琅黄底红花的碟子,瓜果都切成了小巧精致的模样盛放在其中,青皮绿肉的,瞧着便让人多了几分食欲。
先端了青花缠枝纹茶盅与她,笑说“陛下方赏的木樨清露,主子尝尝。”
浮生接过尝了一口,点头笑道“甘甜生津,喝着倒还清爽,给三个小的送去吧。”
蒹葭捏了宝蓝色掐丝珐琅的果叉,方插了块果肉,听这话便笑了“陛下早知主子想着小殿下,早已派人送去了,还下令叫奴婢们可不能委屈了主子呢。”
浮生听他事事想着自己同两个孩子,心里头也是甜的,面上笑更柔了,“既如此,便罢了。”
“主子尝尝,这是刚上的玉菇,皮薄肉嫩,甘甜多汁,解暑是再好不过了。”蒹葭递到她嘴边,浮生尝了一块,入口太甜了些,遂道“太甜了,你们拿下去分了吧。”
蒹葭笑眯了眼,福身一礼,端了小碟道“奴婢谢主子恩典!”
眼瞅她眉开眼笑的端了碟子出屋,浮生不由笑说“蒹葭这性子,还真是。”
采薇唇边露出一抹笑,又缓缓淡去,想起她于不经意间瞧见陛下同谨德仪相处的光景,心头像是被针细细碾过一般,密密麻麻的疼痛一层层从心底泛上来,到底没能忍住,道“主子,自德仪回宫,陛下都不大去旁的娘娘那儿了,奴婢瞧着,早先得宠的妙芳华都淡下去了。”
浮生面上神色未变,淡淡道“陛下宠爱谨德仪,必然是她哪处得了陛下欢心,好好的,你怎提起她来了。”
采薇见她浑然不放在心上,心里难受,又不敢露出分毫,只道“主子,那谨德仪性子高傲,连贤妃都不大放在眼里,纵然有冒犯之处,陛下也多一笑摒之,往常陛下可从不曾为了哪个驳了贤妃娘娘的面子,前些日子,谨德仪跟前的一个宫女同贤妃娘娘身边的冬雨吵嚷起来了,说了好些犯上的话,贤妃叫人把那宫女拖去慎刑司,谨德仪自慎刑司把宫女要了回去。”
浮生用手指撑着额头,面上神情依旧淡淡的。
一到暑日,人就不大能提起精神,又要带着三个孩子,一入夏,就叫贤妃同毓昭媛理了宫务,她只每三日听一次汇报,她又不爱听些八卦,是以好些琐事也都不曾传到她耳边,采薇是实在憋不住了。
“人心总是偏的,既喜欢,多给几分体面也没甚大不了的,陛下心里头有数,小事上睁只眼闭只眼便罢了。”浮生倒是不在意这个,便如她所生的两个孩子,她不是更偏爱和和一些?
采薇到底没将自己所见说出来,勉强一笑道“奴婢知晓了。”
李行珩虽宠爱谨德仪,却也不曾专宠与她,除了每月必来中宫的五日,算来夜里去景怡宫的次数总是少于清宁的,其余如贤妃、妙芳华等大都会去一两次,也就这半年前朝事务繁忙,不怎么进后宫,谨德仪纵然得宠,也不碍什么。
二人正说着,蒹葭自屋外头走进来道“谨德仪被陛下禁足了。”
“怎么回事?”浮生还未发话,采薇急忙问道。
“说是殿前失仪,惹了陛下不悦,叫禁足十日呢。”蒹葭对后宫里得宠的女人都不喜欢,说这话时脸上笑意明晃晃的。
浮生轻轻瞪了她一眼“她被禁足你这般高兴?本宫不记得她何处招了你。”
“主子,您可不知道,每回来请安,谨德仪连一点茶水都不沾,生怕旁人下毒害她似的,连耳边坠子都显出明白的警惕。”蒹葭说起这个便气“把主子都想成什么人了!”
也是蒹葭感官敏锐,自她那儿感觉到了明显的敌意,便留心起来,一留心就发现了这事,她当真清宁宫的一口吃食、茶水都不曾碰过。
浮生从未将她放在心里,又如何会在意她的揣测?
只一瞬就将她抛在脑后,对她二人道“恪靖这几日就要去北三所了,该收拾的东西可收拾好了?”
“主子放心,一应收好了,只是不知道郡主身旁的宫人该如何安置。”采薇问这一句也是有原因的,恪靖不同于公主,必须由皇帝安排身边人,她进宫时两手空空,更别提什么贴身婢女了。
如今跟在恪靖身边侍奉的大宫女,是原先浮生身边的八品侍奉绿屏,皇后身边配有八品侍奉六个,早先暖香送去暴室后就未再提人,绿屏若给了恪靖,一下就空出两个缺,浮生不在意,殿中省却一刻也不敢忘,隔三差五就派人来询问是否要添人。
浮生思索了一下道“绿屏既侍奉了恪靖,也是她们有主仆缘分,自殿中省再挑几个人吧。”
采薇点头应是。
次日,两仪殿有旨,允诸妃往养德宫自由探看皇嗣,不拘时限;诸世子、郡、翁主每十日可回家一日,正合了休息的日子,一时之间养德宫内嫔妃往来不绝,有孩子的都搂了自己的心头肉喜极而泣。
恪靖搬进了北三所。
乐平依旧住在先前云光殿的暖阁里,临川本就善良,又怜她丧母失声,凡事对她更仔细了三分,常山本就胆小懦弱,丰阳是一点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