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佳看着爹离去的背影,近乎咬着牙拭去眼眶泪花。
自己要赢。身为女子,也要赢。
一个时辰后,隆安酒楼的棋局之宴,第三轮比试正式开始。
沈文佳并没有离开,反而正色坐在一楼正中央。她抬起头,在二楼找到了爹爹的身影,内心却是苦笑。随后她定下心,开始正色面对自己的对手。
那位白胡老者一直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沈文佳身旁。棋局还没有开始,白胡老者见她脸色有些难看,以为她是紧张,便出言安慰道,“小姑娘,不用紧张。以你的棋艺大有夺魁的把握,不过切不可太在意输赢,与人切磋,棋逢对手也是幸事。”
沈文佳笑了笑,“多谢前辈。”但是她内心,却满是要赢。
车轮战第一局便是沈文佳,旁人微微叹息她棋艺精湛但是运气不好,毕竟若第一局就上场,若想夺魁就必须赢其他四人。但是沈文佳丝毫不惧,她想要的就是这种局面,只有这样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第一轮,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
自然是沈文佳赢。
一旁的白胡老者却微微摇头,说道,“方才与老夫对弈,你步步为营,运筹帷幄。可是这次你攻势虽然强劲,但是难免漏出破绽,一旦对方抓住,你便落于下风。这一局,实在是太冒进了!”
沈文佳点点头,说道,“是,老先生所说的破绽的确存在。方才为求强势攻击,我冒险一搏。快刀斩乱麻,是因为不想耗下去。”
二楼的晋王与沈大人,听到沈文佳守住第一轮的比试,脸色都有些难看。
但是楼下围观者众多,总不能出言阻止,只能任由其发展。
第二轮,依旧是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
依旧是沈文佳赢。
沈文佳对着那人说道,“当我漏出同样的破绽,你应当猜得到这只是个陷阱。我虽然求胜心切,却不会愚笨到连续用两次相同的陷阱。”
身边的人皆称赞沈文佳心思机敏。而对手也是愿赌服输,起身站到沈文佳身边,观战下一局。
第三轮,还是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
对战之人拍腿叹息,对着沈文佳说道,“你不是说不会连续用两次相同的陷阱?为何方才依旧是诱敌深入这招?”
沈文佳笑了笑,爽朗说道,“虚虚实实,乃是用兵之道。兵不厌诈,你可知道?”
白胡老者抚着胡须,笑意更甚,这小姑娘着实有趣。
第四轮,也是最后一轮,甚至没有用一盏茶的功夫。
与沈文佳对弈之人之前一直在旁观战,知道沈文佳变幻莫测,于是不敢冒进,十分谨慎小心。但是这种情况下,反而让他面临一种大军压境,无处可逃的落败局面。原本以他能够进入前五的棋艺而言,本不该如此快就输掉,可是事实便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最后一轮结束。
沈文佳,夺魁。
沈理虽不懂棋局,但是看到姐姐夺魁自然是欣喜万分。旁人亦是激动万分,甚至有人说要请酒楼所有人吃酒,以表庆贺之意。就连那些在沈文佳手里落败的人,都十分大气表示敬佩。
从此,兵部尚书之女,沈文佳名扬安都。没有人讨论她庶出身份,谈起她,只会说起隆安客栈的棋局之宴,最终夺魁。
与一楼热闹欢快的气氛格格不入,是二楼。
沈大人与晋王站在栏杆旁,脸色都十分难看。
“恭贺沈大人。”晋王看着沈大人,说道,“待帝王从天坛祈福归来,本王便禀告帝王,说沈大人之女夺得此次棋局之魁首。”说罢,便甩袖而去。
沈大人紧紧握着栏杆,看着楼下风光无限的沈文佳,心里想着终究是自己错了。当初就不该怜悯她,同意让她拜李云为师。可是如今李云乃是亲兵首领,又是帝王身边的亲信,自己虽然身为兵部尚书,也不能与他撕破脸皮。
说到底,是沈文佳不懂事。
沈大人也悄然从二楼离去。
沈文佳夺魁后,心里大为畅快,随后却是掩饰不住的落寞。
她所做的一切,原本都是想为了吸引爹爹的眼光。如今却因为自己出净风头,反而让爹爹生气。
沈文佳至今还记得,在自己才懂事的时候,曾经问过身边的姜嬷嬷,“爹爹为何那样忙,我都鲜少见着?”
姜嬷嬷慈爱的摸着她的头,说到,“你爹是官呢,三十岁不到就是兵部副主事。所以自然忙些。”
“兵部?”沈文佳歪着头,有些不解,“是什么?”
姜嬷嬷笑着说到,“这个老奴也不知道。不过听旁人说,是个非常厉害的官职,替帝王出征平乱,总之就是精忠报国。”
沈文佳听得一知半解,却仰着头,认真的说到,“那我以后就多看兵书,替我爹排忧解难,这样我爹就有时间来看看我了!”
自那以后,刚刚识字的沈文佳就开始看兵书。这是沈文佳开始对用兵之道感兴趣的起源。
看着隆安酒楼人声鼎沸,沈文佳有些失神,一旁的沈理拉了拉沈文佳的衣袖,“姐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沈文佳看着沈理,竟然生出无限的羡慕。十余年来,她从来不曾羡慕他嫡子的身份,如今也是如此。她羡慕的,只是他可以得到爹爹的疼爱。
不需要察言观色的自我委屈,也不会害怕做错事,甚至没有理由,就可以得到家人的疼爱。
而这些,沈文佳此刻明白,她永远都得不到。
这是命数。
沈文佳强求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