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嘴上说的轻松,可是实际上,施奕文并没有放松这件事,几天后,随便寻了一个借口,他就命人把车马行帐收了过来。
他甚至没有让银行里派人查账,而是自己直接看了起来,虽然学的是工科,可是在读大学的时候,为了未来的就业,他曾和许多人一样,试图把证都考全,助理会计师资格自然也是其一。尽管后来没有考证,但是对财会知识也有一定的了解。
所以当他拿到车马行的帐薄时,立即看傻了眼……不是因为复杂,而是因为太过简单了。不过只是简单的流水帐,甚至连“三脚账”那种在单式记账基础上演进而成的不完全的复式记账方法都算不上。
随即施奕文猛然惊醒,现在是万历年间,别说是“三脚帐”这种不完全的复式记账方法有没有流传开,至于“龙门帐”这一复式记帐法也得等到崇祯年间,才由山西商人发明。
也正因如此,这个看似四平八稳流水帐,在施奕文的眼中,根本就是漏洞百出,不过也就是几张表格的事情。他甚至都不需要到空间里求助电脑就能算个明白。
目光落到车马行的账簿上,一笔一笔的车马行流水从眼前晃过,尽管有近200辆马车每日的进项,上千匹马每日的草料、精料、料盐等诸多开支,甚至还有小到马粪售出的进项等等,可是条理很清楚,看起来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不过,当初在补习班学会计的时候,老师的那句“不做假账的会计不是好会计”对施奕文的影响很大,车马行的账房是做了几十年帐的老账房,这样的人做起账来自然是四平八稳,让人抓不到把柄。
不过,对于站在巨人肩膀上的施奕文不来说,想要找到账簿上的猫腻很容易,但是现在他的注意力并不在账簿上。
他在想着另一件相关的事——记账方式的落后,以及其可能导致的一系列问题,尤其是银行那边?
靠这种记账方法,肯定不能满足银行的发展需要,甚至落后的财会制度以及记账法,还很有可能导致“汇通天下”化为泡影。
“票号为什么直到清代才出现?很有可能就与记账方法的革新有很大的关联,如果没有傅山发明的“龙门账”,恐怕就没有后来的票号。”
心里这么寻思着,施奕文反倒不怎么在意面前的这份账簿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复式簿记”等现代会计学引入到企业之中,这是企业发展的必须。
不过在此之前,杀鸡给猴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施奕文冷笑两声,取过一张白纸,然后开始在纸上画起了表格。
通过那些看似简单平常的表格,施奕文轻松的找到了一些漏洞,然后轻易的把那个贪墨有手法给倒查了出来的。
不多,也就几百两银子而已。
但是够杀鸡的了!
杀鸡甚至都不需要施奕文亲自操刀,只不过是把账簿查出的问题,命人往车行送去,马车行的主事赵乾义,就知道怎么做了,拿人报官,然后一切都是走正常的程序。自然的也是闹的满城风雨,而马车行账房贪墨的事,非但让他自己身陷囚牢,就连保人也是尴尬的上门谢罪。
这个年月人最重要的是信誉,保人同样也是如此,他拿自己的名声作保,出了事,自然要负上连带的责任。
不过对于这些施奕文压根就在乎,相比于追求账房的责任,甚至保人谢罪,他更关心是对财会人员的培训。
“东家,为什么世代商家,往往都会自幼开始培养账房?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知根知底,这账房实在要职,不能轻易委于外人,这人不但要知根知底,最好还是家人,其实东家不妨从庄中取一些聪明伶俐的庄奴子弟,让他们在银行学习记账,这样以后也好有用,毕竟还是自己人用着放心。。”
自知账房重要性的钱磊,再一次提醒道。
“自己人确实比外人可靠一些,但那怕就是自己人,面对财账上的漏洞也会不一会始终如一……”
在感叹之余,施奕文看着钱磊说道,
“如果把希望寄托在人性身上,肯定是要出问题的,最关键的还是制度,比如说记账的方法,就要先加以革新。”
“记帐的方法?”
面对钱磊的疑问,施奕文拿出他制的账簿,对他说道。
“你看一下这个。”
翻着新账簿,每翻一页钱磊的眼睛便睁大一分,神情越来越激动。
“这个……这个是东家做的?”
点点头,施奕文直接说道。
“这几天,我把车马行的账簿都重新整理了一下……”
他的语气显得非常平淡。
“与旧时的账簿不同,新账簿开支情况一目了然,那人一共从中贪墨了213两735钱。”
对于那人贪墨了多少,钱磊并不在乎,现在他完全被东家拿出来的新式记帐法吸引住了。
“不错,记得很清楚,一眼便看得分明,丝毫不漏,即便是外行人,也能看个清楚,虽然简单,但却又极为缜密。东家,这是什么记帐法门?”
“这叫借贷复式簿记,其宗义是“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复式帐项处理规则,不过,并不仅仅只是这个处理规则,还涉及账簿组织建设,会计核算项目的设置以及账户体系、账页和结册的格式的科学性,还有就是会计凭证的运用以及在基本账法的处理方面的简化……”
解释“借贷复式簿记”的同时,施奕文取出了一本书,递给了钱磊,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