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立时合掌笑道,“好好,小姐不想着那起子无用的功名利禄就好。咱们以后啊,安安生生地在闺阁里待着,等到了年纪,跟外祖老爷那里说一声,让外祖老爷给寻个合适的人家。将来啊,夫妻和美子嗣团圆,过得顺顺当当,岂不好?”
夫妻和美,子嗣团圆?
这一辈子,迟静姝可从没想过这些呢。
笑了笑,点头,“好,都听张妈的。”
张妈欢喜,也不揪着迟静姝的伤不放了,见她面露疲态,又道,“小姐今日上学辛苦,我在小厨房做了您爱吃的银鱼羹,不如吃了午饭,晌午歇上一会子吧?”
迟静姝含笑答应,张妈便高高兴兴地离开了。
小菊在一旁,给她上了药后,轻声问:“小姐,书院,您真的不准备长久地念下去么?”
她以为迟静姝方才是哄张妈呢。
不想,迟静姝居然笑看了她一眼,“有什么好念的?”
小菊惊讶。
迟静姝侧过身子,揭开香熏炉的盖子,拨了拨里头的香灰,淡淡道,“我一不用结识权贵,二不用攀龙附凤,三不用科考选举。去那儿,本就是应个景儿罢了。”
“应景?”
小菊看她,“小姐方才说,还有没做完的事……”
迟静姝却没回答,笑着又舀了一挑子香灰洒在熏炉里头。
小菊一下反应过来,匆忙跪下,“小姐恕罪,奴婢不该多问多言!”
迟静姝笑了笑,放好熏炉盖子,转头,看了眼小菊,“你别急,答应你的事,我不会食言。”
小菊一僵,随即以头触地,“是,小姐大恩,奴婢赶紧不尽!”
迟静姝站起来,轻笑,“这是什么大恩,值得这样磕头的。快起来吧!”
小菊站起来,只觉双腿发软。短短一刹那,后背竟都隐隐冒了一层冷汗。
她不过是分毫试探,就被她一眼戳穿。
并无多少言语,却叫小菊瞬间感受到了极大的压迫与威势。
当真可怕!
当下垂首站到一旁。
正缓缓松气时,又听迟静姝笑道,“今日下午,便先给你先解一场痛快好了。”
小菊一怔,朝迟静姝看去。
她却已经朝屋外走去,“瞧瞧绿柳去吧。”
阳光自门前倾洒而落,将那弱如春花的娇小身影,一下子裹挟进光影里头。
小菊眼前一晃,只以为这少女陡然化作尘埃精怪,四散而去!
眼眶倏瞪,匆忙跟上!
……
“小姐!小姐!”
未时未到的时候,迟静姝午憩过后,来了兴致,正在院子的一个空旷角落里,与已经能出来走动的绿柳、还有小菊张妈研究搭个藤花架的事,就见罗婆子形色匆匆地跑进来。
张妈扭头就呵,“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的!你也不是轻浮的人了,当心惊着小姐。”
罗婆子却是满脸又惊又喜又复杂的神情,上前给迟静姝行了一礼,然后立刻靠近,低声急促地说道,“小姐,前院出大事了!”
迟静姝眼前一亮。
张妈有些惊讶地问:“出何事了呀?”
罗婆子张口就要说,可一瞅见对面这三个娇滴滴的姑娘,又犯了难。
重新想了下,隐晦地说道,“大公子……出事了。”
“哦?”
张妈一听也乐了起来。
先前因为迟章平算计迟静姝一事,她虽不知晓内情,可也恼恨在心,如今一说这迟章平居然出事了,立马忍不住幸灾乐祸地问道,“出了何事了?”
罗婆子方才一路过来,也是兴奋坏了。毕竟前些日子,那大少爷算计的里头,连她唯一的儿子都给牵扯进去了。
自然心里也是不痛快的。
可眼瞅着对面三个俏目望来的小姑娘,她一时又不知怎么开口了。
张妈正兴头上,见她支支吾吾地,很是不快活,“你倒是说呀!”
罗婆子索性一咬牙,往前再次走近几步,压低了声音,说道。
“晌午的时候,大公子被人……剥光了衣服,丢在了咱家的大门外!”
“啊?!”
张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跺脚,“哎呀你遭老婆子,怎么什么话都在小姐跟前说!”
又连忙对迟静姝摆手,“小姐快别听这些腌臜的话……”
罗婆子无奈。
迟静姝却笑了笑,转回身往院子里的竹桌子边走去,一边问:“可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身后的小菊看了她一眼。
罗婆子瞅了眼张妈,张妈其实也很想知道啊,咳嗽一声,没吭声。
罗婆子便赶紧凑上前,快速道,“奴婢过来前,也稍稍打听了一下。有人说……大公子是在青楼吃醉了酒,还跟人赌钱,结果把身上的衣服都输光了,再没得筹码,还继续耍酒疯要赌,被那场子里的人打了个半死,然后给扔了回来。”
迟静姝低低一笑,扶着小菊的手坐下来,又看罗婆子,“有人说?”
一下就抓到了她话语里头的迟疑。
张妈嘴巴微张,也反应过来,朝罗婆子看,“这莫不是,还有别的说法?”
罗婆子本来也只是想用个好听点的说法,回头以小姐的能耐,还能打探不出其他的?
哪成想,竟然一下就叫迟静姝听出来了。
当即十分尴尬,索性一拍自己的脸,低着头颤巍巍地说道,“奴婢只怕这话会脏了小姐的耳……”
这回倒是没迟疑,直接就说了。
原来,外头,还有一股子传言尤其厉害。